第28章 朝顏粉

霍星葉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楚已經(jīng)走了。

一排朝顏在陽臺上開得招展明艷， 整齊的植株托著一抹陽光灑到客廳。半明半暗的光景中， 冬將軍安安靜靜匍匐在餐桌桌腿旁， 一張淺綠色便簽貼在他龜殼正中央，霍星葉彎腰撿起

蒸籠里有灌湯包，粥在鍋里， 咸菜在冰箱保鮮室第二層邊格，我要出差半個月。

植株的澆灌資料在茶幾上， 茶幾下的抽屜里有車鑰匙和小區(qū)門口超市的會員卡，東西買多了可以憑卡把推車借到樓下。老宅和李穎的電話我短信發(fā)給你了，有事直接撥就好。備用的日用品在儲物室自拿。下午兩點(diǎn)半是項目啟動開幕式，記得帶身份證去簽到。

每個字都橫平豎直，攜著一股筆鋒深刻的冷感。右下角“”字朝內(nèi)那一勾落墨濃重，好似可以將紙張劃開一般。

如果昨晚兩人真的發(fā)生了什么，霍星葉會噙著笑意讀完這一大段文字，覺得早飯是他的溫柔，叮囑是他的體貼，就連最最普通的句號，都是溫存后綿綿含情的關(guān)心。

可是

睡眠不足頭會痛，哪怕醇醇的小米粥冒著騰騰熱氣， 灌湯包的香味勾人饞蟲， 還是沒能緩解腦仁一抽一抽的難受盛好早飯后，霍星葉一手放在太陽穴上輕輕敲打，一手撥下電話， 點(diǎn)擊免提。

“嘀嘀”的等待聲在偌大的空間響得異常清晰。

一秒，兩秒十秒。

“嘀”聲停下。

接通后，電話兩頭反而像是拗著勁般比賽緘默，霍星葉手中湯匙碰到碗沿的清脆聲，楚身后汽車駛過的呼嘯聲，隔著一層薄薄的屏幕，在彼此耳里交織放大

霍星葉一下一下轉(zhuǎn)著湯匙，轉(zhuǎn)到熱過的米粥降到可以入嘴的溫度，才慢慢舀了一口放嘴里，慢條斯理地咽下，然后，“啪嗒”將湯匙反扣在桌面，語速平緩地問︰“楚，你是在躲我嗎”

電話那頭默了片刻，那道帶著慣有清潤的聲線才淡淡響起︰“你身后，酒水架，左邊第一個紅色罐子是白砂糖?！?/p>

就這么一句話，輕飄飄一句話。

霍星葉聽得心里一軟，險些潰不成軍。

她緊緊闔上眼眸，停頓幾秒，強(qiáng)撐住云淡風(fēng)輕接著道︰“其實我想通了，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qiáng)，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有時候我自以為是的你喜歡可能只是求而不得的幻覺?！?/p>

電話那頭沉默。

霍星葉徐徐睜眼，扭身取過白砂糖罐，一邊動作溫吞地擰開蓋子朝碗里抖，一邊輕聲道︰“大抵是我之前過得太順?biāo)?，也大抵是你給我的感覺太不一樣，我才會在你拒絕之后一直耿耿于懷，一直糾纏不清?！?/p>

電話那頭沉默。

“我有我的自尊，你也有你的考量。昨晚大部分是氣話，別當(dāng)真就好。大家都是成年人，既然一方始終沒有回應(yīng)，那么，”她搖了搖頭，似是自嘲，“另一方也沒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玩什么單相思至死不渝?？菔癄€。”

電話那頭還是沉默。

全程緊盯手機(jī)屏幕，霍星葉幷沒注意到手上的弧度過大，整罐幾乎沒怎么用過的白砂糖全都倒向碗中，小小的山尖越冒越高，質(zhì)感剔透的細(xì)碎固體受力滑到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