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燈盞桔

冰心女士一篇小桔燈寫得溫暖動人。

霍星葉小時候看課文圖片覺得簡單，真動起手來，才發(fā)現(xiàn)不容易光是切掉桔子底部三分之一，把果肉挖出來這個動作，她就做了不下三次不是手不夠巧，而是早熟的桔子皮緊，在弄碎果皮和弄碎果肉間，她秉承了良好的吃貨主義。

楊姨在旁邊篩芝麻，時不時偏頭過來看她一眼，笑說︰“應(yīng)該早點去摘幾個桔子做小桔燈掛樹上，晚上一團一團螢火蟲飛來飛去，你取個夜景畫下來，那才叫好看?！?/p>

霍星葉握著刀子小心翼翼在橘子底部轉(zhuǎn)，收尾力道沒控制好，多劃下一塊。她望著那個缺口托腮思考︰“可我取的景已經(jīng)是最好看了，不能更好看?！?/p>

“給我看看”楊姨就著掛墻上的毛巾擦了擦手。

霍星葉笑著應(yīng)好，蹭蹭蹭轉(zhuǎn)身上樓。

十年前，美院羅忠誠教授靠著一幅川西組圖聞名遐邇，作為他關(guān)門弟子的霍星葉，無論畫工還是構(gòu)圖都盡得真?zhèn)鳌?/p>

縹緲大氣的山脈群景，一角平臺，一個男人，席地而坐，周身的淡泊氣場好似要與這空曠天地?zé)o邊綠意融為一體。

楊姨不懂所謂的美學(xué)鑒賞，“最好看”的重點倒是抓到了，對著霍星葉眼睛笑得和圍裙上的月牙一樣彎︰“你來之前不是說只畫風(fēng)景么”

“他在我眼里就是風(fēng)景啊。”霍星葉埋頭順著缺口把桔子皮撕得歪歪扭扭，一本正經(jīng)剛答完，余光瞟見從樓梯間走來的某人，條件反射般伸手捂畫，“不許看”

楚走到她身邊，越過她去取柜子上的茶葉罐，一臉莫名其妙。

霍星葉尷尬，見他手?jǐn)R在兩個溫水瓶間用眼神問自己，自然而然地答︰“左邊那瓶，楊姨才燒開的?！?/p>

楚喜歡下午一杯大紅袍，老爺子也喜歡下午一杯大紅袍，楚作息規(guī)律好養(yǎng)生，老爺子也作息規(guī)律好養(yǎng)生，楚字好看，老爺子常說見字如面

水流撞擊杯壁的“嘩啦”聲清澈悅耳，霍星葉嗅了嗅那縷若有若無的淡香，正思考自己和楚在一起后，豈不是只用攻克爹媽就好，便見男人拿起桌上那個殼如鋸齒還只挖了一半的橘子，端詳一會，客觀評價︰“丑?！?/p>

霍星葉一噎︰“這是雛形，你懂什么”

“那這幾個也是雛形”楚下頜掃過另外幾個坑坑洼洼的桔子，淡笑著看她，霍星葉不服氣，想瞪回去又沒底氣，眼睜睜看著他放下杯子，抽出自己手中的勺子在桔子邊上勻速轉(zhuǎn)動，不一會兒，就把下面一半果肉完整地挖出來，然后，他修剪了一下邊緣，倒扣在盤子里放微波爐打三十秒，出來倒上植物油，點燃

耗時不到五分鐘。

瑩瑩火苗燃在蒂端的脈絡(luò)上，襯著粼粼油光把窄小的桔子照得又盈又暖，托在兩旁的指節(jié)修長白凈，每一處起伏的弧度都沐浴在光中

再看旁邊幾個依舊丑丑的半成品，霍星葉不服化作驚嘆︰“你好厲害”

楚瞧著她滿目璨光，薄唇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隨即抿住，端起茶杯啜一口，淡淡回罷一個“嗯”字，從果盤拎了個李子放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