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鸚哥綠

“阿，我啷個怎么聽到有人在喊你的名字?！?/p>

兩層高的民宿掩映在翠色中，庭院里的大黃狗躲在柴堆下哈氣，雞鴨“嘰嘰咕咕”在窩棚逡巡。楚剛走到門口，五十出頭、穿青色亞麻衫的楊姨正好出來開門。

楚朝后看了一眼，轉(zhuǎn)過頭來淡淡答︰“您可能聽錯了”

他把背包里的東西取出來，“楊叔最近身體還好嗎”

“他呀，還不是老樣子，”楊姨笑著接過包裝精致的禮盒，一邊把人朝里面引一邊道，“得虧你這孩子記掛，楊木都走了這么多年，你來就好了，每次還帶這么多東西?！?/p>

楚道︰“應(yīng)該的?！?/p>

兩人說話間，到了一樓左側(cè)的主臥室。雖然床上的男人常年臥病，房間里也聞不到一絲異味，見人屈身進(jìn)來，床上的男人露出詫異的神色︰“今天幾號阿怎么來了”

楊阿姨回答︰“農(nóng)歷初八七月一號啊。”

“完了，”楊叔一拍腦門，“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糊里糊涂以為還在六月星葉也要過來?！?/p>

楊阿姨一愣，楚搭手把男人攙扶到輪椅上，挑眉︰“星葉”

楊家夫婦都姓楊，有三個兒子。老大叫楊木，老二叫楊林，老三叫楊森。山里飛個金鳳凰不容易，自楊木一零年科考犧牲，外出打工的楊叔又從腳手架上摔下來摔斷了脊柱，家里的支撐相繼倒下，楊姨一度想帶著兩個小兒子尋短見

幸好楊木大學(xué)時常一起玩的楚過來一趟，過來兩趟資助完楊林上大學(xué)不說，又資助楊森上高中。本來說以后把楊森大學(xué)也資助了，只不過楊森高二那年參加學(xué)校變形秀，遇上了霍星葉。

楊叔道︰“星葉姑娘也是個好人，一年多了，一直送錢啊送東西的，也不肯多待，喝杯水就走，個把次你楊姨過意不去想給她拎只自己喂的鶏，她都嫌重不肯要，今上午打個電話說要過來我一口承了，忘了你也要來采標(biāo)本，瞧瞧我這記性”

楊姨把星葉姑娘害怕的大黃朝樓上趕，道︰“有什么關(guān)系，反正有兩間房，星葉畫畫又不會打擾阿?！?/p>

“也對，”想到什么，楊叔停下擼貓的手，抬頭朝楚眨眨眼，眼角的皺紋快要笑成一朵花︰“星葉姑娘也美，美得和畫里的仙女一樣，教養(yǎng)也好，脾氣也好，說話輕聲細(xì)語的比你小幾歲，好像也是單身。”

輕聲細(xì)語

楚沒有接話，只是朝遠(yuǎn)處無邊的群山望了一眼，抬手把遮陽棚朝男人頭話，得了，快去歇歇，我去看看大黃拴好沒有?！?/p>

說著，楊姨把大搖大擺跟在旁邊的肥貓抱在懷里上了樓。

山里開飯晚，四人在餐桌上聊聊“楊林的實習(xí)”“楊森的高考志愿”，偶爾提及楊木，霍星葉不知情，知情的三個人都不約而同地避開整體氛圍還算溫馨。

吃過晚飯快九點，楊姨帶著兩人上去。二樓走廊黑，她一邊沿途開燈一邊道︰“正好有兩間屋子，星葉第一次過來住，阿你照看著點，有什么事兒到樓下叫我就好我滴個天老爺呀”

床單從床上扯到了地上，撕碎的棉絮洋洋灑灑落得滿屋都是，矮柜上的溫水瓶被打翻，澆在棉絮上，棉絮外的水汩汩彎流，流到了旁邊貓狗混合的排泄物上

整個房間到處是貓毛和狗毛，戰(zhàn)后滿目的狼藉夾雜著腥臊味觸目驚心。

大抵是方才打累了，一貓一狗分睡在床的兩端，見有人推門進(jìn)來也沒精力訴苦，哼哼幾個鼻音窩在各自軟毛里繼續(xù)睡。

霍星葉︰“”

楚︰“”

楊姨半晌才把胸口那股氣呼出來，“啪”一下反手關(guān)門︰“這?z小兔崽子，是不是知道有客人來了想被燉現(xiàn)在可怎么是好。”她嘴唇嚅了嚅，“就剩一個房間了?！?/p>

霍星葉仰面瞄了眼楚，沉默。

楚半個眼角都沒分給星眸閃爍的姑娘，只是淡淡問楊姨︰“要不然我下去和楊叔睡”

楊姨皺眉︰“可你楊叔習(xí)慣半夜起夜”

楚道︰“沒關(guān)系，我可以扶他去?！?/p>

楊姨想了想︰“可你楊叔有時候要喝水，不溫不熱的那種，還要去廚房專門給他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