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她見了他,也要捧出笑臉,因而白日里那些微的不快,便都成了過眼云煙。他斜著身體,半躺在炕床上,招招手,喚她到跟前。
她就坐在他身邊,他目光沉沉,她任憑打量。
她今日穿的是梅花紋云紗上衫,腰間系百褶如意月華裙,發(fā)間只有她一路帶在身上的吉祥如意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打扮。早起時她看湯圓打手勢,打開衣柜,這屋子原藏著不少女兒家衣裳,但她不愿穿,非得指派管家到街上現(xiàn)買。烏蘭城算不上繁華,衣裳首飾遠比不上京城。但人長得好,掛塊破布都一樣好看。
燈下看美人,無聲中透出一股朦朧情愫,勾的人心癢。
他捏著她尖尖下頜,皺著眉說:“瘦了?!?/p>
然而云意在他眼里讀到了驚艷,大底男人再是英雄,也免不了被皮相迷惑?,F(xiàn)下他再沒有避諱,對她自然也不同。就好像獵物進籠,要吃要玩,都看狩獵人。
她笑笑說:“瘦了才好呢,瘦了好看?!?/p>
陸晉道:“要那么好看做什么?你是公主,用不著跟人比樣貌?!?/p>
她垂目看向他腰間翡翠平安扣,輕聲說:“我早已經(jīng)不是公主?!?/p>
“你會比公主尊貴?!?/p>
這話意味深遠,若深究,能給他排出一連串罪狀。她只當(dāng)沒聽見,低頭拿起他腰間平安扣,沒頭沒尾閑扯一句,“這個未免太素凈了些,我以為二爺要佩個雕關(guān)公的,嗯……得是墨翠才夠大氣,左邊再佩一只黃玉彌勒守平安……或是梅蘭爭春也不差?!?/p>
“武人不講究這些?!?/p>
“怎么不能不講究呢?二爺要往上走,總歸是要應(yīng)酬這些的。這世上俗人居多,見面敬三分,敬的都是衣。”
因她低著頭,從他這個角度只能瞧見她小半張臉,燭光下白得通透,櫻桃小口染著花間嫣紅,一開一合將漫漫心事說與他聽。
何處來潺潺春*水灌注胸前,他竟然沉溺在這樣花開月明的夜里。
他輕聲喚:“云意--”百煉鋼終于也能溫柔一回。
“嗯?”她終于肯放過平安扣,抬起頭來送出一張白玉無瑕的臉。
他心上一動,緩緩靠近,只差一寸就要吻上他晝思夜想的唇。
可怕的是,她這個時候開口說話:“二爺,你臉色不大好。昨兒又讓你爹給坑了?你大哥又玩陰的了吧?”
陸晉僵在半道,頓了頓,有點想咬她。
“嗯……差不多吧……”
“打你啦?”她歪著頭,看著他,小貓小狗兒似的,充滿了好奇。
他不說話,她便知自己猜中,“真打???都這么打年紀(jì)了,還打屁股呢?”
“誰跟你說打屁股!胡說八道!”
“那你怎么一晚上都歪著坐? ”
“爺樂意!”一口血梗在喉頭,險些被她活活氣死。
陸晉發(fā)了火,但凡一個屋檐下住著的,沒人能逃得過。
云意舉著藥油站在床前,正在為她的故作聰明付出代價。
李管家是陸晉老仆,看云意這副堅貞不屈的樣子,挽起袖子就要來幫忙。怎奈陸晉,裸著上身俯臥在床上還要討人厭,“你出去,讓她來!”
云意端著藥油,只差跪下來求他,“我……我不看屁股!”
陸晉氣得要嘔血,大吼道:“誰讓你看屁股!你他媽睜眼看看爺脫褲子了嗎?”
李管家走得快,只聽見前半句,心里擔(dān)憂,二爺這些年在軍營里混久了,難不成也開始……玩屁股?
要不得啊要不得。
屋里頭,云意被他吼得雙肩一震,驚嚇中睜開眼,瞥見陸晉裸*露的肌肉噴張的背,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顫顫巍巍說:“二爺,您可真是久經(jīng)沙場……”
“怎地?”
“落了一背的黑疤啊……”
“那他媽是刺青,刺青!”他坐起身來,沖著她一連吼了好幾聲。“顧云意,你到底干不干?”
云意扛不住他黑云密布的臉,連忙點頭,“干,我干,我這就干?!?/p>
讓跑來送熱水的李管家聽見了,終于認(rèn)定了二爺需要被人“干”的事實。
驚出一身汗,帶著水盆,一溜煙跑個沒影。
屁股,通知全府保護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