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的摩托車躥出無人巷，在道路上囂張地甩尾，接著朝右邊沖了過去。晏君尋的車晚了幾秒，在沖出無人巷時，聽到小橘龍聲嘶力竭地警告。

“警告！有車行駛——”

晏君尋猛地剎車，但車身仍然漂了過去，讓車屁股跟另一頭的老式貨車撞在一起。車內(nèi)的掛件在沖擊中劇烈搖晃，小橘龍像是要把喉嚨喊破了。

“喂？”樸藺聽到巨響，再次確認號碼，不由地正色起來，“側(cè)寫師你還好嗎？”

車載系統(tǒng)的警報聲在“嘀嘀”地響，小橘龍已經(jīng)自動報警了。

晏君尋推開車門，雨水瞬間吞沒了他。他看向車尾，跟他相撞的老式貨車貼著“準點清潔”的廣告，降下來的車窗能看到司機。

晏君尋對自己剛才的沖動感到懊惱，他大聲說︰“對不起！你受傷了嗎？我會……”

司機是個女人，正戴著通導(dǎo)器跟人爭吵。她顯然在氣頭上，看到晏君尋，不禁警告般地砸了下方向盤，在刺耳的喇叭聲里，指著晏君尋說︰“投胎吧你！小心下次撞死你！”

晏君尋舉起雙手，再次說︰“對不起?！?/p>

雨很大，把“準點清潔”的廣告貼紙沖掉了。司機沒空搭理晏君尋，她有更著急的事情。她在罵完晏君尋以后，再度發(fā)動了車，就這樣撞開晏君尋的車尾。

“賠償，”晏君尋的話沒說完，就被濺了一身水，“……方便打給你嗎？”

老式貨車的側(cè)面略微凹陷，但司機就這樣上路了。

晏君尋看向馬路。

那個騎摩托車的老頭早就沒影子了。

“喂喂？”樸藺還沒有掛斷，“你是不是出車禍了？交通部說他們接到了車載系統(tǒng)的報警，你人還好嗎？”他轉(zhuǎn)動椅子，向另一頭喊，“玨！立刻告訴姜哥，側(cè)寫師在路上出車禍了。”

“我人很好，”晏君尋鉆回車內(nèi)，拿過通導(dǎo)器，“麻煩你，找個車送我去碼頭，我的車開不了了?！?/p>

* * *

晏君尋到碼頭時交接任務(wù)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姜斂正在跟光桐□□所特派員傅運講話，雙方站在碼頭附近，在雨中親切地握著手。姜斂看到晏君尋，示意他向前來，并對傅運介紹︰“不好意思傅先生，這位就是……”姜斂停頓一下，“君尋?！?/p>

“晏先生真年輕，”傅運和晏君尋握了下手，他打量了晏君尋一下，“大雨天還得麻煩你們到這里來接人。”

姜斂在側(cè)旁說︰“應(yīng)該的?！?/p>

“做完交接任務(wù)，我也算松了口氣，”傅運松開手后就沒再看晏君尋，他對姜斂說，“押送編號01AE86是個重任，我一路上都提心吊膽，好在沒出什么岔子。說實話，我不贊同這次的安排，畢竟編號01AE86的危險等級太高。但老傅做的決定，沒人能更改，我也只能聽命行事?！?/p>

“明白，我也向傅指揮提出過意見?！苯獢空f，“我們停泊區(qū)各種設(shè)備都很落后，面對編號01AE86這樣的新成員，心里也沒有底。但既然傅指揮執(zhí)意，我們也會盡早和編號01AE86達成思想上的統(tǒng)一。”

他們在沿路客套，還要說一會兒。

晏君尋沒跟上，他渾身都濕透了，襯衫貼著脊背，在雨中站得難受。他退后幾步，目光轉(zhuǎn)了一圈，看到被包圍的押運車。他決定在押運車附近等著姜斂。

押運車周圍一圈都有隨行檢測系統(tǒng)，它們負責對靠近的人員做身份檢查。晏君尋走過去，讓隨行檢測系統(tǒng)對他進行面部識別。

“歡迎您，晏先生?！彪S行檢測系統(tǒng)兩秒后輕柔地說，“您淋了雨，稍后將為您安排毛巾和熱水。您還有什么需要嗎？”

“謝謝，”晏君尋的頭發(fā)也濕漉漉的，這讓他看起來更白了，“暫時不需要。”

隨行檢測系統(tǒng)亮起通行藍燈，回答︰“好的?！?/p>

晏君尋走近押運車。押運車的車廂緊閉，窗戶都隔絕了外部目光，不允許窺探。天還在下雨，晏君尋站在車窗邊，看到不遠處有路燈在一閃一閃。

他摸到褲兜，里面藏著老頭剛才給的煙。

晏君尋把煙拿出來，捏在指間端詳。這糟糕的天氣和糟糕的經(jīng)歷都讓他厭煩，也許抽一根能緩解心情。

小橘龍也不在。

晏君尋從另一邊的褲兜里掏出打火機，微微偏過頭，點著了煙。煙霧緩緩彌漫起來，這讓他的淚痣變成了薄云間的迷人點，像是需要被人揉。他看了眼車窗，那里漆黑一片，倒映著他模糊的影子。

車廂猛地晃了一下，隨行檢測系統(tǒng)立即發(fā)出警告聲。

“警告！請遠離編號01AE86！”

晏君尋猜對方能看到他，于是他把煙拿掉，藏到了背后。這個動作有點孩子氣，讓他顯得很小。但是他隔著車窗，對里面陌生的編號01AE86慢慢吐出煙，做著口型。

你最好乖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