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山延感受到晏君尋指尖的溫度，他在側(cè)身通過的逼仄的管道時，很適宜地發(fā)出一聲悶哼。

晏君尋問︰“你的傷口裂開了嗎？”

“可能，”時山延在黑暗里說，“我摸不到……好像流血了?！?/p>

晏君尋看不清。他空出來的手摸到時山延的手臂，接著摸到時山延的胸口下方，那里有點潮濕。他把手掌貼在時山延的傷口上，用溫度給時山延安慰。

“在這里休息一下吧。”晏君尋抬起眼楮，“樸藺能替你弄到車和船，過幾天你就能離開這里?！?/p>

晏君尋的眼神讓時山延感到饑餓，這是解開鎖鏈后的需求——做點什么證明你自由了時山延，別再像條夾著尾巴的小可憐，含糊的捉弄只會讓晏君尋跑掉。

“我的任務(wù)失敗了，”時山延稍微偏過些頭，在幽暗中靠近晏君尋，“即便離開這里，傅承輝也會讓‘黑地’里的豺狗追殺我。我會死在垃圾堆里，供老鼠撕咬，”他眼里沒有難過，在短促的笑聲后，坦然地說，“我爛透了。”

停泊區(qū)的夜已經(jīng)降臨，避難所的時間卻仿佛沒有流動多少。兩個人在世界邊緣的角落里殘喘，挨得如此近，仿佛除了對方，再也得不到其他人的回應(yīng)。子彈和暴雨都被阻隔在遠方，這里僅剩彼此的呼吸聲。

時山延就好像是頭走投無路又無家可歸的獅子，游蕩在這個破敗的世界邊緣，然后一頭撞進了晏君尋的懷里，用他獨特的、不禮貌的方式嗅著晏君尋的味道，他的強硬里總有種“可以商量”的假象。

給我點溫柔吧。

時山延盡情向晏君尋示弱，甚至展示出自己的傷口。他感受不到疼痛，但是他知道晏君尋可以。他是個沒人教的壞孩子，不介意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吸引晏君尋。他的深層病痛來自于認(rèn)知，想得到的一定要得到，可是晏君尋又無法完全屬于他，他只好讓晏君尋愛他。最好只愛他。

快點撫摸我。

時山延的眼神里沒這句話，可是他讓晏君尋感受到了。

“你不是……”晏君尋的手有點猶豫，“沒有人能殺你。”

“黑豹會注銷我的資料，01AE86將成為光桐□□所里無能囚犯的代號?！睍r山延聲音低得像呢喃，可是他的眼楮太有野性，“沒有人知道我是誰，也沒有人認(rèn)識我?！?/p>

“我知道你是誰，”晏君尋說，“時山延?！?/p>

“你跟我只是朋友，”時山延反握住晏君尋貼在自己胸口下的手，“樸藺也是你的朋友，你活著還會交到很多朋友?！?/p>

晏君尋察覺到兩個人在靠近，他的心跳得有點快。

該死的他又想到了公交車，時山延總能在這種環(huán)境里帶走他的節(jié)奏，讓他想到一些沒經(jīng)歷過的事情。他感受到時山延的汗，還有兩個人快要貼在一起的鼻息。

“你可以愛我嗎？”時山延像是要親晏君尋，“把其他人都拋棄掉，只愛我?！?/p>

【玻璃外很危險?！?/p>

這是阿爾忒彌斯的原話。

晏君尋在這一刻想說是的，玻璃外很危險！有這樣居心叵測的獅子在蹲守獵物。他在時山延的帶領(lǐng)下摸到了時山延的胸口，那強有力的心跳震動在他的掌心，像是能貼到他的骨肉里。

這是種蓬勃、滾燙的生命力，帶著復(fù)雜渾濁的情感。時山延猶如場獻祭，把自己的心臟野蠻地遞到了晏君尋的手中。別管是不是愛，現(xiàn)在晏君尋掌控世界，稍微用點力就能“殺掉”他。

晏君尋的喉結(jié)在滑動。他的身體向后靠，但往后沒有路，只有管道的鐵壁。他擠出聲音︰“不……”

時山延停下來，他的眼楮完全沉入這場黑暗，連帶著聲音也沉下去，好似風(fēng)暴前的殘余溫柔︰“不可以嗎？”

他的商量都是假的！后退就會被他襲擊。

晏君尋被拽過了身體，頃刻間就嘗到了血腥味。時山延不僅在親吻他，還在咬他。他感受到疼痛，卻在掙扎中陷入時山延的懷抱。他摁到了時山延的傷口，但是時山延不在乎。

晏君尋的后背撞在管道鐵壁上，時山延固定住他的手。血透過新包的紗布，把襯衫染臟了。晏君尋偏過頭的露著喉結(jié)，滑動都在吞咽被迫的津液。

他空白的紙頁上寫滿時山延的名字。

時山延比玻璃更可怕。他真實，并且瘋狂。他用單手摸到晏君尋的側(cè)臉，動作很愛惜，親吻卻很兇猛。他侵占著晏君尋的領(lǐng)地，搶奪著晏君尋的天真，告訴晏君尋他是如何爛透了。

“你可以愛我，”時山延危險地耳語，“你只能愛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