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君尋蹲下身， 確定這只小機器人就是霍慶軍房間里的那只。

管道內(nèi)的空氣很潮濕，一直沒有干過的襯衫貼在皮膚上，讓晏君尋感到不適。他腦袋中消失的雨聲再度響起，只是一點，仿佛雨下在很遠的地方。

是誰把小機器人放在這里，等著他們發(fā)現(xiàn)？

時山延拿著小機器人的帽子，重新站起來。他靠近管道鐵壁，用手擦拭一下， 看清上面的涂鴉。

墻壁上的涂鴉顯示幾個夸張的人體被拉成了弓形，女人的臉上涂了絡腮胡子。

時山延想到他剛下避難所看到的墻壁涂鴉， 那時它們還只是沒規(guī)則的線條，但此刻它們已經(jīng)變成了熟悉的東西。

晏君尋站在時山延身后，對涂鴉女人臉上的絡腮胡子記憶猶新︰“這是劉鑫程樓道內(nèi)的涂鴉?！?/p>

空蕩蕩的管道內(nèi)沒有人，時山延和晏君尋都能確定這里沒有人?？墒峭盔f好像是種嘲弄， 晏君尋的耳邊似乎回蕩起了笑聲。那種被監(jiān)視的感覺再度襲來， 讓他寒毛直豎。

晏君尋原本有些清晰的思路被打亂， 他退后一步， 懷疑地看著涂鴉。是樸藺嗎？還是手術(shù)刀？誰在做這種事情？系統(tǒng)已經(jīng)被關(guān)掉了， 赫菲斯托斯都無法通過芯片監(jiān)視他。

我在看著你。

有人仿佛在隔空對他說這句話。

“朝前走， ”時山延把帽子還給小機器人，握住晏君尋的手， “到盡頭去看看?！?/p>

他們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必須往前。這亂成一團的世界迷霧重重， 被監(jiān)視的不適感總在他們隱約能看到真相時出現(xiàn)。

小機器人躺在地上， 臟水弄濕了它的帽子。晏君尋從它的身上跨過去，它那戴著護目鏡似的眼楮歪了一下，沒電了。它用殘余電量堅持到現(xiàn)在，似乎就是為了和他們說說話。

管道底部的水增加了，逐漸沒到了晏君尋的小腿肚。

時山延抬頭，打量著管道頂部。他能聽見水貼著鐵壁流動的聲音︰“有管道在漏水。”

晏君尋也抬起頭，問︰“你知道時間嗎？”

“按照我們的速度，”時山延說，“現(xiàn)在應該是23點左右?！?/p>

“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到光軌經(jīng)過的震動聲了，”晏君尋在手術(shù)刀家里也沒聽到，他繼續(xù)說，“現(xiàn)在距離回收時間只剩1個小時，”晏君尋提到“回收”時腦袋會有輕微的痛感，像是螞蟻在啃咬，“如果赫菲斯托斯沒有醒，光軌區(qū)的阿瑞斯就該察覺到異常?！?/p>

系統(tǒng)很守時，它們卡點卡得比人類更準。如果赫菲斯托斯沒有在規(guī)定的時間給阿瑞斯回復，它一定會采取某種行動。晏君尋了解阿瑞斯，就像他了解傅承輝。

管道內(nèi)部的敲擊聲隨著他們的靠近變大了，晏君尋開始懷疑，那真的是他臆想中的聲音嗎？它和被芯片干擾后產(chǎn)生的聲音有點不同，它更加真實。

“你離開玻璃最想干什么？”時山延把晏君尋握得很緊。

他的問題來得太突然，像是沒理由的打岔。

晏君尋覺得手被握痛了，他想了想，回答︰“看星星。你呢？你離開黑豹最想干什么？”

“□□，”時山延在說話時和晏君尋手指交握，“滿足自己低俗的欲望?！?/p>

“這不是真心話，”晏君尋看向兩個人交握的手，“你已經(jīng)自由了?！?/p>

“監(jiān)視無處不在，君尋，”時山延看到了昏暗中虛掩的鐵門，“我以前對你說過類似的話對嗎？”

“你說‘我們都在分秒監(jiān)控里’，”晏君尋感覺到不安，“你當時就在提醒我。”

“人在分秒監(jiān)控中能保持正常的生理需求嗎？”時山延重復著自己過去的問題，然后自己回答，“我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