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藺覺得今晚是自己最后一次開車,他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這讓他悲從中來,在緊張的駕駛過程里發(fā)出了哽咽聲:“我想跟我媽說句對不起?!?/p>
晏君尋趴到窗邊,細小的雨貼在他的臉頰,他只能看到后方交錯的車燈。
“我不該不聽她的話,跑去參加督察局考試。”樸藺加足馬力,“我還想跟玨說一句話!”
時山延從地上的隊員身上拿走了槍,問:“你要跟它告白嗎?”
晏君尋看到停泊區(qū)的樓群正在坍塌,它們朝著他的方向壓了過來,掀出浪花般的灰塵。他的臉上有風(fēng),還聞到了灰塵的味道??墒撬麤]有發(fā)出任何聲音,連呼吸都沒有錯亂。
因為這是假的。
他不想讓自己大驚小怪,像個瘋子!
“我想跟它組成家庭,”上方的飛行器正在俯沖,樸藺已經(jīng)沖上了高速,再過一個隧道就是交錯的光鐵了,“還想跟它喝杯數(shù)據(jù)酒!”
時山延裝好彈匣,迅速上膛,擡起手臂,朝斜上方開了一槍,飛行器尾翼隨即爆了,在空中歪了方向,急墜著地。他接著繼續(xù),再打爆了另一個飛行器的尾翼。
他的手很穩(wěn),眼很利,沒有一發(fā)子彈打空。
后方堵塞的車道里忽然晃出幾輛摩托車,督察局的標識高亮在細雨中。
樸藺的車速沒辦法再提升了,他就是貼邊過彎道也賽不過后方疾速前沖的摩托車。后面的擋風(fēng)玻璃“嘭”地被打碎了,強風(fēng)霎時從車內(nèi)橫穿而過,“呼嚕”地吹飛了放在座位上的紗布。
另一個后車胎也爆了。
晏君尋對時間把握得很精準,他說:“還有五十秒?!?/p>
樸藺控制著想要左右搖擺的方向盤,宛如拖著雙報廢的腿在狂奔,漆黑雨蒙的夜里聽到了光鐵經(jīng)過前的悠長鐘聲。他覺得手里全是汗,在顛簸里變得很安靜。
他不敢講話,講話會分心。他明白晏君尋的意思,卡就要卡在光鐵經(jīng)過的那一個瞬間,早了晚了都沒用。
蜂型飛行器蜂擁而至,在行動車上方發(fā)出沖刺的聲音,刺耳得像是壞掉的高壓鍋。
晏君尋閉上眼,他希望自己什么都看不到。雨聲沒停,他感受的整個世界都在坍塌,可是無所謂,他不在乎了。他腦袋里的刺痛讓他皺眉,那電流經(jīng)過的感覺,晏君尋認為可以做些什么。
比如讓這些聒噪的飛行器安靜。
上方的蜂擁而來的飛行器仿佛失靈了,它們沒有征兆地撞在一起。整個過程發(fā)生得很快,不論是主理系統(tǒng),還是赫菲斯托斯,都沒有收到飛行器的操控系統(tǒng)報警。
時山延開槍射中了一位摩托選手的頭,就在同一時刻,飛行器陡然爆炸!
樸藺把油門踩到底,行動車甩著尾撞破木欄桿,在飛躍似的沖破雨幕。天空中是飛行器炸開的火花,停泊區(qū)發(fā)出劇烈的震動聲,光鐵敲著沉重的鐘聲,沿著軌道疾速沖來,行動車也沖了出去。
光鐵“呼”地擦過了去,行動車的車屁股差點被刮到!
后方的摩托車在濕滑的地面沒剎住,猛地撞上了光鐵,瞬間就被刮報廢了。
晏君尋直到此刻才驚覺自己一身的汗,他坐回身,靠在椅背上時罵了一句:“……太他媽刺激了?!?/p>
時山延把沒子彈的槍扔到座位上,說:“繼續(xù)跑?!?/p>
樸藺把耳機摘掉,發(fā)覺耳朵都戴痛了。他說:“我們?nèi)ァ?/p>
他的耳機里發(fā)出“刺啦”的干擾聲,接著卡進了電話。他沒想接的,可是通導(dǎo)器自動接了。
雨悄悄地下,這個電話在此刻顯得很有暗示,也許是主理系統(tǒng)的警告。三個人全部屏住呼吸,盯著小小的耳機。
“有人嗎?”蘇鶴亭掩著口鼻,小聲問,“喂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