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速戰(zhàn)速決。

于是他直接問道：“那你不想要錢，你想要什么？”

“我不想要什么！”

“那王一航為什么讓你給我打電話？他想要什么？”

那邊的啜泣聲忽然頓住了，躲躲閃閃地說：“他……他沒說什么，就是說想你這個哥哥了唄……總之，你有空了就見見他，見見他也不費你多少時間?！?/p>

“所以，”白晗忽然笑了：“果然就是他讓你打給我的是不是？”

“……”那邊沒說話。

“如果他不讓你打給我，你根本就不會打這個電話，對不對？”

“我……”萬靜芬哽了哽，說：“我還是關(guān)心你的……”

“我知道了?！卑钻峡粗R子中的自己，露出一個幾乎有些惡毒地笑容，說道：“這么多年過去了，您在他們父子倆面前跪的是越來越習(xí)慣了?！?/p>

“你！”萬靜芬似乎處于極度地震驚中，聲音都在顫抖：“你怎么說話呢！什么叫……你！我是你媽！你怎么跟我說話呢！你還說我……當(dāng)年要不是你王叔叔你就餓死了！你怎么能這么跟我說話！你跟著我好歹有一口飯吃！你要是跟你爸早就餓死了！說不定跟他一樣長成一個不知廉恥的小偷！你——”

白晗掛斷了電話。

他還是盡量裝作自己是沈燁的樣子，他想像沈燁一樣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卻發(fā)現(xiàn)不行。

掛了電話之后，他的手有些顫抖。

他走到桌子旁邊扶著桌子慢慢坐下，然后緩緩地趴在桌子上，拼命告訴自己，沒事的，明明知道他們就是這樣的，怎么講道理也沒有用，他們還是會那么理直氣壯，再怎么刺痛他們，他們還是會反過來刺到自己。

……我不生氣我不生氣，為了寶寶我也不能生氣……

……我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白晗了，他們沒辦法真的傷害到我的……現(xiàn)在的我有的是辦法對付他們……

……白晗你怎么能這么軟弱呢，這么大的人了，怎么還學(xué)不會調(diào)節(jié)自己的情緒呢？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錯的，你怎么能用她的愚蠢和無知來懲罰自己呢？

……

白晗試圖跟自己對話，用盡了曾經(jīng)讓自己從那段抑郁中走出來的方法，可是負面情緒卻像是黑洞一樣將他席卷進去，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這樣不行。

他趕忙起身，到廚房去倒了一杯水，撫了撫自己的心口：不能想不能想……

開始還是忍不住難過，還是忍不住覺得委屈。

他意識到自己需要一個發(fā)泄的出口，不能就這樣自己忍下去，不然連寶寶都要抗議了。

他端著水杯坐在沙發(fā)上，兀自鎮(zhèn)靜了一會兒，直到自己的情緒不算太激動了，才拿起手機來，給沈燁打了過去。

——這時候正是上午十點多，沈燁才離開家里不久，他應(yīng)該正在忙，自己不應(yīng)該這時候打擾他的。

——可是，沈燁又說過，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他。

——自己現(xiàn)在就很不舒服。

鈴聲響了一聲又一聲，白晗發(fā)現(xiàn)，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心里竟然生出一股委屈來，那感覺大概就是——沈燁你竟然敢不接我的電話！

意識到這一點之后，白晗有些怔愣，甚至方才的憤怒都變得有點淡了。

這時候白晗才發(fā)現(xiàn)，自己最近被沈燁寵成了什么樣子——自己的每一點情緒都會被他照顧到，只要在一起，他的目光總是會落在自己身上——這個時候，白晗竟覺得一秒都等不及。

一直到鈴聲響完，沈燁都沒有接電話。

然而白晗的心竟然奇跡般地平靜了下來。

可就在他還在發(fā)愣的時候，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正是沈燁。

“喂？”白晗說道。

“怎么了？”沈燁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擔(dān)憂——因為白晗幾乎沒有在他工作的時候來過電話：“剛剛開會忘了拿手機，秘書聽到了，看見是你，才遞給我。”

白晗聽著他溫柔的聲音，剛剛平復(fù)下去的委屈竟然莫名地又起來了。

他的眼眶有點濕，卻盡可能讓自己保持平穩(wěn)的語調(diào)，他說：“沈燁，剛剛我媽……我是說萬靜芬，她打電話來了?！?/p>

“什么？！”電話那邊傳來椅子挪開的“刺啦——”的聲音，沈燁明顯瞬間炸毛。

“她說什么了？”沈燁暴躁地問道，還沒等白晗回答，又問：“你現(xiàn)在怎么樣？”

“我……”

白晗能想想到沈燁皺著眉頭站起身來原地打轉(zhuǎn)的樣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他下意識地想說“我沒事了”，可是話到了嘴邊，又猶豫了。

最終他說：“我心情不太好……”

“……”沈燁那邊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你等著，我馬上就回去?！?/p>

“不是在開會嗎？”白晗想到這里，又有些愧疚：“你忙完了再回來也可以……”

“回頭再開，”沈燁打斷他：“你在家里可別自己悶著啊，那邊隔音好，心情不好了就自己嚎幾聲釋放釋放——我這就回去！”

“好?！卑钻习l(fā)現(xiàn)自己忍不住笑起來，又在掛斷電話前趕緊交代：“不要太快，注意安全。”

“那是一定的，”沈燁笑道：“等我?！?/p>

掛斷電話之后，白晗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情已經(jīng)好了很多。

沈燁于他而言，簡直就是一劑治愈良藥。

白晗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再想起方才萬靜芬說的話，就像是隔了一層什么似的，他好像已經(jīng)不是那么生氣了。

他繞著客廳走了兩圈，又想到沈燁剛才說的“自己嚎幾聲釋放釋放”，還是覺得有點羞恥。

但是……阿姨出去買菜去了，反正也沒有別人。

于是白晗站在客廳中央，深吸了一口氣，終于喊了出來：“啊——?。。。。　?/p>

心中的那一股郁結(jié)之氣仿佛借著這一聲呼喊，被盡數(shù)釋放了出來，白晗站在原地，放松地笑起來。

忽然，寶寶在他肚子里踢了他一腳。

白晗有些驚訝地摸了摸肚子，又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喊出聲來：“啊啊啊——！??！王八蛋——?。。　?/p>

寶寶又踢了他一腳，這次好像更狠了一點。

白晗忽然意識到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囧囧地說：“王八蛋不是說你的……”

說完了自己又笑起來，于是又喊：“神經(jīng)?。。?！不要臉?。?！當(dāng)我好欺負?。。?！你讓他來找我啊！我一定欺負回來！?。　?/p>

喊完之后，白晗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得到了釋放，身上甚至出了一層薄汗，每一個毛孔都是舒暢的。

當(dāng)然，更讓人舒暢的是，沈燁就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