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那他真的應該反省一下。最后,還是陸浮先移開了目光。
而方黎人是個藏不住心思的人,情緒一旦找到傾瀉口,就滔滔不絕地倒出來:“為什么傷好了也不露面?你真的懷疑我和蔣一誠他們聯(lián)合起來想殺你嗎?還有那次蔣一誠說……”“我沒有懷疑過你?!标懜〈驍嗔怂脑?,眼睛并沒有看她。
“那次蔣一誠說,”方黎人提高聲音,把重音放在每一個重復的字上,“你爸……”“好了,我不想說這個話題。”陸浮再次打斷她,斬釘截鐵地。
屋里一時沉默下來,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見。陸浮再次開口,發(fā)聲艱難得像聲帶被砂紙磨過,目光盯著她袖口上的一處水跡:“衣服怎么濕了?”方黎人的眼睛里滑過深深的失望,他到底在回避什么?同時,她也終于放下一些糾結,挽了下袖口說:“水管炸了?!?/p>
陸浮問:“在哪兒?”她指了下浴室。陸浮起身去看,她跟過去在后面說:“我家里沒有修理的扳手?!标懜「┥聿榭戳似屏训牡胤剑骸皹窍掠斜憷陠幔俊狈嚼枞嘶卮穑骸敖止战悄抢镉幸婚g二十四小時的。”
陸浮提著工具回來,方黎人家的房門緊緊關閉,門口安安靜靜躺著他帶來給方黎人簽字的文件。他無聲地扯了下嘴,就知道。甚至沒做敲門的無用功,他反身靠著門坐下來,屈起長腿,拿出一根煙抽。
到底方黎人有沒有在那一瞬間想過要殺他,他從不去糾結這個問題。陳虎南一直強調她有動機,那又怎么樣,誰能說心里沒一點不光明的小心思?而為什么那一個多月都不去見她,很簡單呀,因為不敢。
可能不會有人相信,他“小陸爺”也有不敢做的事。但這就是真實的答案。
蔣一誠當著她的面說出了他心里最不堪,最難以啟齒的往事,就算個中因果關系有胡謅和嫁接的嫌疑,但他又有什么底氣跟她解釋呢?真相又美好到了哪里去嗎?他光是想象自己看著那一雙眼睛,里面裝著對他陰暗過往的困惑,就對自己產生了極其的厭惡——倒不如,當時真的放棄抵抗,被蔣一誠殺死了好。
他已經是一個混混沌沌的爛人了,這些年替秦先生做了多少,連他自己都看不過眼的事情?
逃避了那么久,想去見,又不敢去見,她走得也干脆。而他,卻舍不下。
但如今他也想明白了,他可以把一切都拿出來,放在她面前,換得一點接近和溫暖。他這個人不怎樣,但他擁有的那些外物和權力,在世人眼中的分量還是不算輕。不管她想要什么,只要在他能力的范圍內,都盡力去達到罷了。
而他的能力范圍,至少目前來說,還算是不小。他撿起那幾張文件,拍了下上面的灰,妥善收起來。抬頭盯著貓眼,仿佛能透過它看見屋里的場景。
一時想不通也沒關系,反正他現在很閑,可以一直陪她耗,耗到她答應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