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憶到他差點瀕死那一幕,她就控制不住去想他最后看她的那個眼神,時間太久有些辨別不清——他到底有沒有像陳虎南那樣懷疑過,她舉起的槍是射向他的?一開始覺得他不會那么蠢,但那一個多月,他關(guān)著她卻不來見她,直到走的時候也沒看見他一次。所以她也不確定了。
好吧,她甚至有些生氣。但如果真的,他在心里認為自己有殺他的動機,那他又來找她干嘛?興師問罪還是秋后算賬?方黎人腦子亂麻麻的,為了避開他在廚房沖糖水,沖完用自己的大肚杯端出來,放在他面前:“走錯地方了?喝了這個就趕快走吧!”
陸浮在水汽蒸騰中看著她的臉,刻意冷著還顯得那么乖巧,還有捏著杯把的手指,嫩嫩白白像玉一樣。他突然感受到一陣久違的脆弱,心口的酸楚洶涌出來。她真的很好,很干凈,純潔得像玻璃,讓人一眼看透,連那一點點無傷大雅的小壞事也做得那么可愛。
他的過去和現(xiàn)在都太沉重,唯有未來有她的話,才值得期待一點。不是不羨慕的,秦松那樣的人渣,都有秦先生那樣的父親無條件去愛。他沒有家人,為了做“小陸爺”,也沒有稱得上朋友的人??山Y(jié)果呢,秦先生何曾有半點感念他的付出,到了最后關(guān)頭,想到的只有兒子。
也不是不怨的。他試著感同身受去想,要是他快死了會怎樣——如今的狀況也差不多——然后發(fā)現(xiàn),唯一掛念的人竟然只有她。他還沒有從她身上索取到足夠溫暖。姐姐死后,他孤獨了那么久,得到的從來都不是想要的。他憑什么不能擁有溫暖,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
他在想到這里時才釋然——他沒有資格去怪秦先生,因為在那樣的時候,他也是自私的。
捏著杯沿的修長手指在輕微地顫抖,陸浮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從懷里掏出薄薄幾張文件:“找你出來,是為了這個?!狈嚼枞四闷鹞募厦嬷杏⑽慕浑s,看得有些吃力,但她因為警惕而認真地查看。“整理得有些倉促,但法律上絕對可靠。我所有的資產(chǎn)都羅列在上面。簽名后,就是你的。而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方黎人從文件中捕捉到幾個名詞,震驚地抬起了頭。陸浮放在桌上的手虛握了一下,迎上她的目光,眼中看不出情緒:“嫁給我?!狈嚼枞搜劬υ奖犜酱螅敝梁蟊掣觳搽u皮疙瘩冒得再也承受不住,“唰”地站起掀翻了椅子:“你、你、你發(fā)神經(jīng)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