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蜈蚣在臘木林中來來回回數(shù)十趟,他們倒是這陣才想起來阻攔?!奔狙嗳豢人詢陕?,“怕是前頭一直沒找對地方,現(xiàn)在終于離門越來越近,才慌了神?!?/p>
“那倒算是在幫我們?!痹埔酗L道,“外頭吹風了,王爺回屋歇著吧。”
“西南怎么樣了?”季燕然又問。
“還行?!痹埔酗L扶著他坐下,“黃統(tǒng)領派人送來書信,說已聯(lián)合各地官員,暫時制住了疫情,百姓生活也未受大的影響,不必擔心?!?/p>
季燕然嘆氣:“騙我?!?/p>
云倚風半蹲在地上,替他脫掉鞋靴:“王爺現(xiàn)在也正病著,就稀里糊涂上我一回當吧?!?/p>
西南沒有還行,是不好,當真不好,許多地方都爆發(fā)了疫情,更要命的是,這疫情是軍隊帶去的。黃武定在接到命令后,雖第一時間就率軍改道,前往荒僻山郊安營,卻也為時已晚。瘟疫與流言一起爆發(fā),攪得天地昏暗民心難安,更眼中的是,季燕然先前四處調(diào)兵遣將,有許多百姓因懼怕戰(zhàn)爭,所以一早就攜家?guī)Э?,北上了?/p>
那這場瘟疫究竟會不會蔓延至全國……誰也不敢去仔細想。
季燕然額上青筋暴起,嗓音嘶?。骸笆俏业腻e?!?/p>
“我不認為王爺有大錯。”云倚風道,“但現(xiàn)在討論這些已無意義。野馬部族為替故人報仇,為證王爺不配成為與盧將軍齊名的大梁戰(zhàn)神,已是喪心病狂,甚至不惜以江山安穩(wěn)、以億萬百姓的性命為武器,王爺此番若倒了,那就真的輸了?!?/p>
季燕然道:“我懂?!?/p>
“所以,先將身體養(yǎng)好。”云倚風握住他的手,“西南遭此浩劫,百姓無辜受累,他們都在盼著王爺,都在盼著大梁最戰(zhàn)無不勝的將軍,能橫刀跨馬、安定平叛,重新還他們一片盛世清明?!?/p>
季燕然微微閉眼,心底被血燒成赤紅。
他說:“好?!?/p>
……
李珺道:“謔!”
梅竹松氣喘吁吁:“怎么了?”
城門口像是出了亂子,有不少大梁軍隊打扮的年輕人。下屬一溜煙前去打探,回來后稟道:“是駐守在鵲山縣的軍隊,收了一批草藥,想要送給黃統(tǒng)領。但卻被百姓攔在了城門口,說官軍身上都有瘟疫,不準他們進城,只能從山中繞行?!?/p>
李珺翻身下馬:“既然百姓害怕,那就繞吧,也沒有別的辦法。”
“那可不好繞,西南山勢險峻,林地里又濕熱,指不定就有什么蛇蟲鼠蟻,出不出得來都不一定?!毕聦俚溃皼r且就算能自如出入密林,也得多花十幾天時間,還不知道黃統(tǒng)領那頭是什么情況呢,萬一正盼著藥物救命,那……”
“你說說這些人,怎么也不換身普通人的衣裳?!崩瞵B連連嘆氣,這不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嗎?
梅竹松在旁道:“若是普通藥販子,那這些草藥,怕是途中就會遭搶了。”
西南瘟疫蔓延,藥是再珍貴不過的,就算沒得病的百姓,也拼了命地想買一包熬上,喝了求安心。所以價錢一路飛漲,最常見清熱的金銀花,翻了十倍不止,地方官府雖明令禁止,可也架不住利大有黑市,所以山賊都改行了,不單搶金銀,還搶金銀花。
“這……唉!”李珺跺腳,“我的權杖呢?”
下屬趕忙掏出九龍玉牌:“王爺是要去幫忙?”
“西南不穩(wěn),本王理應——”李珺搖頭晃腦,本想學著戲文里,先豪情萬丈拽一番壯語,但一則城門口已經(jīng)快扭打起來,二則,腹中滿是軟語鶯燕華麗辭藻,也實在扯不出幾句家國天下,便將肚子使勁一吸,擺出尊貴的皇家氣派來,邁著官步去給七七七弟的軍馬,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