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紋身婆婆

溫柔的親吻不斷落在耳后， 很快就讓那一小片肌膚變得滾燙， 旋即又蔓延至全身。云倚風(fēng)握住他的手指， 回想起昨晚旖旎夢境， 心頭難免也生出幾分悸動與期待來， 腰肢被揉捏得有些酸軟，像是情動，又像是……動過了頭，以至于連呼吸都得小心翼翼，生怕會牽動心頭刺痛。

季燕然將他抱進懷中，輕輕抬掌按上前胸， 把紊亂的氣息順平。

上一刻還在濃情蜜意你儂我儂， 差兩杯酒就能冒充洞房花燭， 轉(zhuǎn)眼間卻又變成了見者流淚的苦情療傷戲碼。細想起來， 倒是與那前一頁顛鸞倒鳳， 后一頁養(yǎng)兔養(yǎng)豬的錯亂話本差不了許多。

這年頭的書商，果真良心寫實。

云倚風(fēng)誠心發(fā)問：“我這算是掃興嗎？”

“是我太心急?！奔狙嗳惶嫠麛n好衣襟，“你該好好休息才是?！?/p>

這話原本沒錯， 但云倚風(fēng)卻覺得，自己就算“好好休息”， 怕也不會有所好轉(zhuǎn)，反而會一日差過一日。

季燕然拍拍他的后背：“別亂想?！?/p>

那云里霧里神話里的血靈芝， 像梗在兩人之間的一根刺。云倚風(fēng)有時甚至覺得，倘若沒有這么一個東西，自己干脆就是無藥可解， 反倒還省事些，至少能好好計劃余下的日子，要如何縱情縱性瀟灑快活?？涩F(xiàn)在偏偏又像是有個解藥，于是每一天的任務(wù)就變成了盡量活著，哪怕活得謹慎，活得累，活得如履薄冰，有時甚至活得憋屈，也放肆不得。

云倚風(fēng)靠在他胸前，過了許久，方才道：“其實能遇到王爺——”

“一定能找到的?！奔狙嗳淮驍嗨?，“除了大梁，還有周邊諸國，那些藏匿在密林與大漠中的，總該有些稀罕東西，皇家的侍衛(wèi)已經(jīng)去了，不日都會有回音?！币约埃€有北冥風(fēng)城，既然遭遇過一場瘟疫，也稱得上白骨累累，況且又是云倚風(fēng)的故鄉(xiāng)，說不定冥冥之中，老天當真會有一些安排。

云倚風(fēng)笑笑：“嗯。”

季燕然握住他單薄的肩，將人抱得更緊。窗外，一場沙沙細雨浸潤世間萬物，院中白珠茉莉也沁出陣陣幽香——那是老吳閑來無事，新培育出的植株，比尋常茉莉的花期更早也更長，某日路過花苑時，季燕然想起云倚風(fēng)喜歡茉莉，便讓仆役移栽了一些過來，換走了先前滿院的一夜幽曇。

兩人十指相扣，在這芬芳的春末茉莉花香里，竊聲私語，柔情蜜意，醉不知歸。

……

當年北冥風(fēng)城的人，絕大多數(shù)都被遷往了虎口關(guān)。江凌飛親自率人前往，想看看是否能找出一些線索。

沿途皆是寬敞平坦的官道，戰(zhàn)馬跑起來極淋漓暢快，同行一名年歲稍長的侍衛(wèi)在閑談時道，這一帶原本都是泥濘冰滑的小路，還是在皇上登基后，方才撥來大筆錢款修繕，召集了全大梁的能工巧匠，硬是在這蠻荒冰原里破出了一條通天大道，百姓們再想南下討生活，可就便利多了。

“若這條路能早幾十年修好，北冥風(fēng)城的百姓或許還能多活下來一些?！?/p>

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般，哪怕江凌飛與當?shù)毓賳T翻遍了卷宗，也只找出七八戶人家，但當年都年歲尚幼，提起羅老財與羅入畫，記憶全模糊得很，七嘴八舌回憶了半天，才終于有人想起來，似乎李婆婆曾在羅家做過一段時間的傭人，但她沒有親人，而且現(xiàn)在已經(jīng)老得走不動路，人也迷糊了。

“婆婆?！苯栾w蹲在床邊，大聲道，“您再想想呢？”

“羅小姐，只有一個兒子啊。”她疑惑地說著。

“我知道她只有一個兒子，侄兒，侄兒是誰家的？”

“沒有侄兒，沒有，真的沒有。”

江凌飛：“……”

行吧，沒有就沒有。

于是他又繼續(xù)問道：“那羅小姐與她的夫君，或者是家里的其他人，有誰擅長紋身或者用毒嗎？”

這問題對于一個反應(yīng)遲緩的老婆婆來說，顯然過分刁難了些，果然，她的眼底顯露出十二分的茫然。

江凌飛深吸一口氣，繼續(xù)笑容滿面道：“那家里出現(xiàn)過什么奇怪的事、或者奇怪的人嗎？”

李婆婆：“……”

江凌飛雙手托著腮幫子，欲哭無淚地和她對視。

李婆婆也被他問煩了，掀開被子就想出門，動作之間，手臂上卻顯露出一截花紋。

江凌飛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將袖子擼了上去。

滿臂的文身。雖因為年事已高、皮膚松弛，已看不出具體圖案了，但震撼還是有的，也能想像出這位滿頭白發(fā)的婆婆，在年輕時是如何……怎么說，總之就是很獨特，很女俠，很不拘于世俗眼光，江少爺相當喜歡。

于是他親切地對這位老年紅顏知己說：“婆婆，這是誰替你紋的？”

李婆婆這回聽明白了，她笑著說：“我自己呀?！?/p>

江凌飛再度感謝起了李璟耗費大量財力人力，所修建的那條官道。

他弄了一架寬敞舒適的馬車，又帶了一名大夫隨行，“老相好”小紅親自拉車，載著李婆婆轟轟烈烈回了王城。

夏天的花已經(jīng)開滿了長街。

云倚風(fēng)的身體倒是未見變差，或許是有老太妃悉心照料，他日日都精神得很，閑來無事時，還能站在院子里打一套拳。

清月怒道：“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