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影道:“大首領(lǐng)還真會選地方。”
“這大漠荒涼貧瘠,也找不出像樣的場地,只能在此湊活?!币疇栻v道,“但是王爺放心,這片土地不會永遠是這副樣子。”
季燕然抬眉:“怎么,大首領(lǐng)想與大梁合作,防風(fēng)治沙修路安民?”
“不是合作,而是將這片土地徹底交給我?!币疇栻v聲音低沉,黑色披風(fēng)堆積在地,被風(fēng)一卷,如一團濃厚不散的猙獰稠霧,他目光灼灼,“我要大梁的西北十城,這便是第三個條件?!?/p>
季燕然沉默與他對視,林影在旁道:“若我沒記錯,大首領(lǐng)曾親口許諾,第三個條件與大梁、百姓、軍隊皆無關(guān)聯(lián),更不會主動挑起戰(zhàn)爭?!?/p>
“大梁坐擁南面千里沃土,豐饒肥沃,又何必要緊緊握著這苦寒貧窮的西北十城,不如交給我,反倒對百姓更有利?!币疇栻v道,“至于軍隊與戰(zhàn)爭,只要蕭王殿下答應(yīng),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會在陽光與和平下進行,不會有任何殺戮?!?/p>
季燕然冷冷道:“給不給西北十城,怕不是我說了算?!?/p>
“自然,需得大梁的皇帝同意,但皇帝同意與否,全看王爺。”耶爾騰道,“畢竟天高皇帝遠,而西北是王爺?shù)牡乇P?!?/p>
林影站在一旁,心想,這談判內(nèi)容已經(jīng)夠操蛋的了,偏偏外頭還在不停刮著妖風(fēng),嗚嗚嗷嗷的,像是要將腦袋上的破爛黃泥屋頂也一并掀翻了去。他出身王城高門,即便久混軍營,平日里也是極少說臟話的,唯在此時,很想問候一句對方的祖宗。
季燕然波瀾不驚:“怎么,大首領(lǐng)有辦法,讓皇兄心甘情愿割了西北十城?”
“須得王爺配合。”耶爾騰坐在長桌另一頭,身體微微前傾,“我保證,從此以后,葛藤部族與大梁之間,至少會迎來百年的和平。百姓們可以自由地展開貿(mào)易與交流,數(shù)不清的銀錢與美酒將填滿他們的房間與帳篷。我還會協(xié)助大梁,守住整片大漠與草原的安穩(wěn),讓西北再無兵火,讓王爺能解甲歸田,與心愛的人一道隱居青山綠水中?!?/p>
和平與富裕,這是西北百姓一直渴求的,完全開放的貿(mào)易市集,聽起來也充滿了誘惑。耶爾騰繼續(xù)道:“而這一切的代價,無非是十座貧窮荒蕪的城池而已,若王爺點頭,我自有辦法,讓大梁的皇帝頒下圣旨。”
“更何況,哪怕不為百姓,也要為云門主?!?/p>
“一個月后,若王爺還未給我答復(fù),那么生長在夜露中的血靈芝,將會被澆上火油,徹底地焚為灰燼?!?/p>
一塊門板被狂風(fēng)吹落,“砰”一聲重重撞在墻上,摔了個四分五裂。
外頭天色暗沉,黃沙彌漫了所有人的雙眼。
耶爾騰在離開之前,又回頭補了一句:“對了,還有周九霄與楊博慶,也請王爺盡快將他們送回葛藤部族?!?/p>
屋外馬蹄聲紛亂遠去,風(fēng)也漸漸變?nèi)趿恕?/p>
林影試探:“王爺?”
季燕然一語不發(fā),眼底卻翻涌著暗色怒火與驚濤,過了許久,方才道:“走吧,回去?!?/p>
……
云倚風(fēng)已經(jīng)歇下了,李珺正守在外屋打盹,聽到二人回來,趕忙跑出去想問問結(jié)果,卻被林影用眼神制止,便識趣而又忐忑道:“那……那我先睡覺了,對了,云門主他晚上沒怎么吃東西,睡得也挺早,像是不舒服?!?/p>
季燕然將披風(fēng)丟到一旁,大步回了臥房。
云倚風(fēng)縮在中,帶著鼻音道:“你休要聽平樂王的,我只是一時犯懶,晚上廚娘煮的雞湯面又很難吃。”
季燕然蹲在床邊,將手背搭上他的額頭。
云倚風(fēng)道:“你看吧,我說沒事,快些去沐浴?!?/p>
季燕然嘆氣:“不問問我談判結(jié)果嗎?”
“能猜到?!痹埔酗L(fēng)將被子又裹緊了些,“他的喜好,無非就是西北十五城,還是二十城?”
“沒你這么貪心。”季燕然將下巴墊在他枕邊,啞聲道,“他只要十座城池。”
“想得美,一座也不給他,半個村子也不給他?!痹埔酗L(fēng)撇嘴,“聽話,去洗漱吧?!?/p>
兩人語氣輕松,就像是普通小倆口過日子,睡前聊兩句好吃懶做的鄰居又來借米了,我們可說好了,誰都不準答應(yīng)他。
季燕然笑得勉強,在他臉上輕輕親了親:“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