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倚風耳力何其好,自是聽了個一字不漏,面上難得一燙,遂扯過被子捂住頭,將所有聲響都隔在外頭,只當無事發(fā)生過。
季燕然接過碗,笑道:“多謝。”
“王爺?shù)鹊?,還有另一件事。”靈星兒拉住他,小聲道,“我今日去陪阿碧姐姐,她又想起了一些先前的事情,說門主很像一個人?!?/p>
季燕然心里一動:“像誰?”
“沒說清楚?!膘`星兒道,“聽起來像是她的族人?!?/p>
用阿碧的話來說,那是從冰雪中走出來的美人,純潔如天山上的雪蓮,又像最潔白的月光,眼睛比星星還要亮,當她踏著湖水跳舞時,所有人都為之沉醉,就連山谷里的鳥鳴都停下了。
季燕然問:“叫什么名字?”
靈星兒搖頭:“她想不起來,后頭又開始頭疼,我就不敢再問了。”
季燕然端著藥碗回到床邊,拍拍鼓囊囊的被子:“出來。”
“聊什么呢?”云倚風悶聲悶氣地問,“這么久?!?/p>
季燕然沒回答,只盯著他看。
云倚風往后一縮,心中警報大做,你看什么,光天化日烈日當頭,千萬別說還要再興致盎然來上一回。
“阿碧說你很像一個人?!奔狙嗳坏?,“她的族人,聽起來身份應當是圣姑,純潔無瑕,又美麗又高貴。”
沒料到他會說這個,云倚風一愣:“阿碧想起什么了?”
“斷斷續(xù)續(xù)的?!奔狙嗳晃顾运?,“但我在想,你會不會真與她有些關系?”
“圣姑,我是圣姑的兒子嗎?”云倚風被苦得直皺眉,“可根據(jù)王東的供認,羅家世代居于北冥風城,像是與這仙人一般的世外部落沒什么關系?!?/p>
季燕然及時喂給他一粒糖:“只是猜測罷了,況且她是耶爾騰的人,用最壞的意圖來揣測,她究竟是當真身世不明、記憶缺失,還是在配合演一場戲,故意與你攀關系,還不好說?!?/p>
也是。云倚風聽得嘆氣,都說江湖難測,這權勢與朝堂,卻比江湖還要難測上十幾倍。
晚些時候,李珺也過來探望了一下臥床不起的人,嘿嘿笑道:“如何?”
“什么如何?”云倚風手里捧著一本書,看他一眼,“要不要我將心得體會寫上三五千字,細細念一遍給你聽?”
那還是不要了!李珺趕忙拒絕,又道:“我早上同江少俠一道去處理尸體了?!睜奚拇罅簩⑹總?,尸骨會被運送回鄉(xiāng)。而那些夜狼巫族的鬼面人們,也要掩埋焚燒干凈,免得將來生出疫情,算是一項沉重壓抑的苦差事。若換成從前,這好吃懶做的富貴王爺是斷然不會沾染的,但今時不同往日,好不容易找了件不用腦力與武力,只需要體力的活,他珍惜得很,親自上陣也不怕臟累,倒是令其余人刮目相看。
“七弟打算什么時候對付我那舅舅???”李珺問。
云倚風被他吵得頭昏:“你倒是六親不認。”
李珺義正辭嚴,我這分明就叫忠心耿耿。而且我已經(jīng)想好了,往后你同七弟在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屋宅也要買在隔壁,大家親親熱熱,同過好日子。
說完又試探:“七弟現(xiàn)在對我,應當沒什么成見了吧?”
云倚風問:“要聽實話嗎?”
李珺一聽這架勢,便沮喪起來:“算了,我懂。”
“廖家的事,始終是王爺心頭一根刺?!痹埔酗L也未拐彎抹角,直白道,“平樂王即便不是主謀,總逃不過一個‘知情不報’,那可都是鮮活的人命,當年你無論是貪圖皇位也好、不敢反抗楊家也罷,總歸錯已鑄成,僅靠著每天貼墻繞著王爺走,這疙瘩是消不下去的。”
李珺唉聲嘆氣:“那我就是這么個草包了,也做不了別的啊?!?/p>
云倚風拍拍他的肩膀:“將來總會有機會的,況且你現(xiàn)在不是已經(jīng)跟著江三少在做事了嗎,他對你怎么樣?”
“好啊,比七弟強。”李珺嘖道,“若我下輩子,也能活成他那樣就好了。家世顯赫,沒有成天算計皇位的兄弟與親戚,武功高強,腰里掛著劍,全大梁的姑娘都想著要嫁給他,哎呀!”
羨慕得不行。
云倚風哭笑不得,自己挪著坐起來些:“你在宮里住的時間長,同我說說那位叫譚思明的太醫(yī)吧?!?/p>
“他?”李珺一愣,“好端端的,怎么提起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