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又叮囑:“換一身新衣裳。”
云倚風道:“加錢?!?/p>
老吳一口答應,加多少都能,只要能把王爺從牛角尖里拉出來,把王府那宅子挖去風雨門都行!
隔壁房中,季燕然依舊保持著先前的姿勢,一動不動。
云倚風推門進來,拉開椅子坐在他對面。
眼角余光掃到一絲月白,季燕然疑惑地坐直,看著他道:“你方才去換衣服了?”
“老吳出錢雇我換的?!痹埔酗L張開手臂,“他說穿成這樣,王爺看了心情好?!?/p>
季燕然:“……”
季燕然哭笑不得,又向后癱在椅子上:“他都和你說了?”
云倚風把椅子挪到他身邊:“我讓老吳去大牢里提許秋意了,不管怎么樣,得把人帶到客棧再說?!?/p>
“倘若真是皇兄呢?”季燕然扭頭看他。
“倘若真是皇上,錯已鑄成,又能如何?”云倚風道,“順了幕后那人的心意,起兵造反,弒君篡位,為故友報仇,為百姓伸冤?”
季燕然聽得牙疼:“你還真是……口無遮攔。”
“王爺眼看都要造反了,我說兩句怎么了,又沒有出去大街上喊。”云倚風理直氣壯。
季燕然被他氣笑:“若當真與白河改道有關,那我似乎也不該再查了。”
“現(xiàn)在種種,都還只是我們的猜測,并無證據(jù)。”云倚風道,“十幾年的大疙瘩,當真不再解了?萬一這一切其實與皇上無關呢?”
季燕然閉上眼睛:“萬一這一切非但與皇兄有關,而且還不是無心之失呢?
云倚風微微皺起眉。
“當時已經是整個改道工程的最后幾天了。”季燕然道,“能拖到那種時候的,必然寧死也不愿離開故土,他們有的是為了守住祖墳,有的是太貪心,想多得些安置錢財,有的是被小人挑唆,或許還有人是因為別的原因,總之,都是些勸不動的死腦筋?!?/p>
廖寒為人善良溫和,定然又是挨家挨戶去勸去說,可若實在勸不動,說不聽,而李璟當著文武百官許下的軍令狀,眼看已迫在眉睫,事情又會如何?
季燕然道:“皇兄的手段,我是知道的。”
云倚風順著他道:“所以你懷疑十七年前,皇上在明知尚有百姓未曾撤離,明知廖寒人還在村莊里的前提下,卻依舊下令開閘放水,只為自己能按時交差?”
季燕然沉默未語。
那或許只是一個小村莊,里面只剩下了十幾戶人、幾十戶人,相對于整個工程來說,這點數(shù)量根本不值一提,在安置名冊中東塞一戶西塞一戶,輕而易舉就能糊弄過去。
云倚風捧起茶杯,心里有些擔憂。
若許秋意當真能供認出當年的事,坐實了是皇上下令開閘,那倒還罷了??梢皇莻€小嘍啰,稀里糊涂接到上級命令,也不知更高的決策是由誰下達,這筆稀里糊涂的爛賬,要怎么算清?
若追查,就勢必要掀開往年往事,似乎正中幕后主使下懷。
若不查,那季燕然心里的疙瘩就永遠都不會解,對那位皇兄的感情,也勢必會變得更加微妙。
“而且就算我此時收手,也已經洗不清了?!奔狙嗳簧焓郑读顺端念^發(fā),“我查了十八山莊這么久,皇兄一直以為我在查紅鴉教的事。即便最后按殺人越貨的罪,判他們斬立決,可萬一有人在皇兄面前透露出許家父子的真實身份呢?他會相信我的說辭,相信我其實什么都沒查出來嗎?還是會認定我已獲悉當年真相,卻有意隱瞞呢?”
云倚風問:“那王爺有何打算?”
“心亂。”季燕然伸直腿,向后硬邦邦靠著,苦笑道,“橫沖直撞這么多年,到處找兇手,現(xiàn)在倒好,莫說替老將軍與兄長報仇,我甚至連真相都不能再查了?!?/p>
云倚風看了他一會兒,突然問:“蕭王府還有多少家底?”
季燕然不解:“嗯?”
“我算算賬,若數(shù)目差不多,那風雨門接了這生意?!?/p>
季燕然坐直:“你替我去查?”
“就算要同皇上攤開談,也得先知道真相,省得被人騙來騙去?!痹埔酗L道,“我親自做,絕對不會走漏任何風聲,王爺盡管放心。”
季燕然笑著看他。
“還沒說呢,你蕭王府的家底?!痹埔酗L催促,“若只有千八百兩,那算了,我不做虧本生意。”
“蕭王府的家底,都在我娘與老吳手里?!奔狙嗳凰斓溃拔夷锷匣匾呀洑w你了,現(xiàn)在老吳也歸你了,如何?”
吳所思在隔壁打了個噴嚏。
云倚風點頭:“行吧,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