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王爺用血靈芝騙來騙去都不生氣。

而且王爺還扯人家的頭發(fā)。

云倚風(fēng)輕輕叩響許家門環(huán)，引來一眾過往路人嘀嘀咕咕。這十八山莊可今時不同往日，五位掌柜死的死，坐牢的坐牢，剩下一個還不知會是什么下場，實在晦氣得很，哪怕從門口路過都要多撣幾下衣袖，生怕染上厄運，更別說是親自登門。

管家親自替兩人打開門，為難道：“王爺，云門主，我家老太爺這幾天一直昏昏沉沉的，眼睛都睜不開，已經(jīng)糊涂了，怕是見不了貴客?！?/p>

“我們是來找五掌柜的?！痹埔酗L(fēng)道，“他人在何處？”

“就在自己的院子里，這邊請。”管家躬身替二人帶路。從前院走到后宅，沿途除了官府派來的守衛(wèi)，下人已是寥寥無幾。春日原應(yīng)花草初萌，生機勃勃，這山莊里卻四處都是陰暗的，沉沉死氣如看不見的黑云，哪怕天上日頭再亮再暖，也照不穿，照不透。

許秋平獨自坐在院中，桌上清茶早已冰涼。

他面前有幾本賬簿，都是些無足輕重的生意。在袁氏與許秋意先后出事、許老太爺又一病不起后，許秋旺的長子便粉墨登場，“順理成章”接管了不少重要商鋪，只將一些雞毛蒜皮丟來這院中，以示他自己依然“重視”這位五叔，兩人正在一同撐著許家。

這若放在平常，他定會勃然大怒，但現(xiàn)在卻也顧不得了。

只要能將命保住，錢算什么，錢什么都不算。

許秋平甚至有些慶幸，在這種時候，還能有人管著生意，讓自己能縮在家中，一心一意保命。

木門被推開的刺耳“吱呀”聲，讓他渾身打了個激靈，看清來人是誰后，趕忙跪地：“參見王爺?！?/p>

“起來吧。”季燕然拉過椅子，“我們此番前來，是想問問五掌柜，有沒有想起什么陳年舊事，好方便張大人破案，將兇徒早日捉拿歸案?！?/p>

許秋平被下人扶著站起來，嘆氣道：“大哥與四哥鬧出這種齷齪丑事，許家在外人眼中，已經(jīng)徹底臟了，王爺與云門主有疑慮也在情理之中，但我確實什么都不知道，那句童謠更是翻來覆去想了幾百回，實在不懂是什么意思?！?/p>

他言辭誠懇，屋門也大敞著，說隨時都能搜，絕無暗道與密室，情緒激動時，甚至還險些背過氣，慌得下人趕緊取來提神藥，讓他狠狠吸了幾大口才恢復(fù)，卻又開始心悸，躺在床上面色慘白，手指哆嗦止不住地哆嗦，看著碰一下就要昏。

離開十八山莊時，已到天黑時分。

季燕然道：“你我若多來幾次，只怕這位五掌柜也沒幾天好活?！?/p>

“他是真的發(fā)病，并非裝出來的?！痹埔酗L(fēng)道，“不過再病弱也只是身體，他腦子可沒病，哪怕內(nèi)心真藏有秘密，也不會被幾句忽悠或恐嚇詐出實情，同許秋意一樣，都需要看到赤裸裸的證據(jù)。”

“原也沒指望他能說什么?！奔狙嗳坏?，“罷了，我們先去吃飯?！?/p>

云倚風(fēng)答應(yīng)一聲，慢悠悠走在他身側(cè)，并肩穿過同心街。這里恰好是成衣鋪子最集中的地方，柜臺里的老板們見到兩人，自是喜出望外，都熱情地跑出來打招呼，又將新料子趕緊搭出來，若被蕭王殿下相中了呢，說不定還能再多賣出幾套。

一時間，長街兩邊的門板被掛得姹紫嫣紅，各色錦緞?wù)凵涑霾煌鈺?，映著一盞盞搖曳的大紅燈籠，如一場熱鬧的春夜旖夢。

季燕然在他耳邊問：“紅的那件，好不好看？”

“好看?！痹埔酗L(fēng)回答，“像血靈芝?！?/p>

蕭王殿下面不改色，伸手?jǐn)堖^他的肩膀：“走，我們?nèi)コ燥??！?/p>

云倚風(fēng)側(cè)過頭，眼底有些隱約笑意。

……

兩日后，風(fēng)雨門的弟子從新雨城折返，帶回了不少關(guān)于許家的消息。

云倚風(fēng)翻著面前厚厚一摞紙：“這么多？”

“是?！钡茏拥?，“我們遵照門主吩咐，只要與十八山莊有關(guān)的，事無巨細，無一遺漏?！?/p>

許家在發(fā)達之后，雖扎根望星城，卻依舊不忘故土，時常會往回送糧食送銀子，因此在當(dāng)?shù)芈曂麡O高，鄉(xiāng)民們在提起時，皆贊不絕口，極為尊敬。

弟子又道：“但卻有一點不對勁?！?/p>

新雨城中有不少上了年歲的老者，都住在由十八山莊捐建的善堂里，經(jīng)常會坐在院中曬太陽。風(fēng)雨門的弟子買通了幾個管事，假借陪老人聊天的名義，想從他們嘴中套出些許家父子的陳年舊事，可這些老人說來說去，也只是一個“本地貨郎帶著五個兒子，走南闖北討生活”的大故事，至于更詳盡的細節(jié)，比如許家曾住在哪間屋宅、許老太爺在年輕時娶了誰家姑娘、媒人是誰、五個兒子小時候做過什么頑皮事，都一概不知，稀里糊涂的，像是根本就沒有印象。

弟子繼續(xù)道：“所以我與師兄都懷疑，他們壓根就不是新雨城的人，只是在發(fā)達后隨意找了處所謂‘故土’，大張旗鼓認(rèn)祖歸宗，地方官員一聽到有豪紳要捐錢捐物，自然是歡迎高興的，根本不會細查，也確實沒必要查?！?/p>

“嘖嘖?！奔狙嗳辉谂缘?，“越來越邪門了，敢情這許家父子六人，還真是來路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