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后,路面積了不少水,但對馬車來說,并無影響。
進城后,馬車走得明顯慢了許多。祁襄掀開簾子往外看,恰好看到前面不遠處,何小姐帶著個丫鬟從一家首飾鋪子出來。
祁襄只考慮了一瞬,隨后車簾微動,馬匹嘶鳴一聲,不受控制地沖著何小姐的方向奔去。
“哎?哎?吁——”車伕也嚇了一跳,拼命拉住韁繩想控制住馬車。
路邊的百姓看到這一幕也尖叫起來。
何小姐的丫鬟驚地將手中的盒子一拋,拉著何小姐躲回店里,馬匹擦著她們剛剛站的位置跑過,最后停在了門邊。
盒子里的頭面已經(jīng)摔了出來,是金的,倒是沒碎沒壞。
車伕嚇得趕緊下車,一邊向兩人賠著不是,一邊幫著撿起地上的東西。
何小姐平了余驚,怒聲道:“沒長眼睛???會不會駕車?若是傷了本小姐,你這條狗命賠得起嗎?!”
這邊動靜大,引來了不少人圍觀。
祁襄眉峰一挑,隨即一臉歉意地下了車,“抱歉,馬不知怎么驚了,嚇著兩位姑娘了?!?/p>
車伕將東西撿好,還給兩人。
丫鬟要伸手接,被何小姐推了一下,不滿道:“掉到地上的東西,豈能戴到本小姐頭上?!”
祁襄一臉純善地說:“東西沒壞,有何不可戴?”
“你懂什么?這叫晦氣!”何小姐橫眉冷對,完全不似之前見過的嬌柔的模樣。
“那當如何?”祁襄的態(tài)度依舊很好,在別人看來就是賠禮該有的樣子。
何小姐上下掃了他幾眼,“看你這窮酸樣,也陪不起。這樣吧,你跪下來給本姑娘磕一百個響頭,再在這跪上一天,這事就算了!”
祁襄藏在袖中的手指徒然握緊,眼神陰沉。
看他這樣,何小姐更不高興了,“給你臉不要?你知道我是誰嗎?!”
祁襄剛想佯裝不知問其芳名,只見她身邊一直在打量祁襄的丫鬟拉了拉何小姐的衣袖,說:“小姐,這人應(yīng)該就是白少爺之前的同窗,叫祁襄的那個?!?/p>
祁襄臉色不變,心里想的卻是這丫鬟是如何知道他的?他回京的事已經(jīng)不是秘密了,但能特地了解他近況的應(yīng)該也沒多少人?;蛟S只是偶然知道的,他故意沒圍頸巾下的車,倒不難認,也的確打了讓人認出的心思。又或許是戶部尚書官當久了,像他這種身份敏感的人特地了解一下,也不是不可能。但無論是哪種,他的目的達到了,丫鬟聲音不低,離近圍觀的百姓應(yīng)該也聽到了。
何小姐冷哼一聲,“我說呢,怎么口氣這么大,還說要賠給我。原來是毀了臉的罪臣之子,一個奴才還敢站在我面前說話,真是新鮮!”
祁襄微微低頭,道:“姑娘有事說事,何必牽連其他?!?/p>
“呵呵,你當自己是什么公子少爺,還說不得了?得罪了我,你以為誰敢保你不成?”何小姐橫眉冷對,“今天就是太傅來了,也不敢動我分毫!”
祁襄有一瞬的恍惚,這位何小姐怕是在白君瑜面前裝得太好了,就像他第一次見到何小姐時,也覺得她是一個嬌柔卻不失溫順的姑娘。但現(xiàn)在呢?除了刁蠻,還有什么?
他承認自己是故意讓馬車沖過來的,他也把握了分寸,絕對不會真?zhèn)胶涡〗?。如果何小姐端莊賢淑地接受了他的道歉,哪怕是嚇到了罵他幾句,他都不會說什么。也會好好勸自己,將白君瑜讓給這樣得體的姑娘不是壞事。
可這一撞,是撞出了何小姐的真性情。他不敢說自己有多了解白君瑜,至少他知道,白君瑜不喜歡這種蠻橫叫囂的姑娘。讓白君瑜跟她在一起,憑什么?
“我要賠,姑娘嫌寒酸。我道歉,姑娘又不接受。馬失控的確是我們的過失,但什么樣的彌補姑娘都不要,我也實在無法了?!逼钕逭f得很無辜,語氣也冷冷的。
百姓們議論紛紛,也覺得這姑娘不好伺候。
“本小姐已經(jīng)說了!讓你下跪磕頭,是你自己不做!”
“恕難從命!姑娘想告便告去吧!”說罷,祁襄回到馬車上。
車伕看何小姐也沒有攔著的意思,又道了幾聲歉,才坐上馬車,驅(qū)馬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