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瑜認真聽著,“你說?!?/p>
祁襄把查到的事告訴了白君瑜。
白君瑜原本舒展的眉頭皺了起來,“有這等事?看來當初那場戰(zhàn)事真的不是表面這么簡單。需要我派人手幫你嗎?”
祁襄搖頭,“不用,師父手里有人,我自己查就好。”
白君瑜心里明鏡,郤十舟再怎么厲害,也是一個游醫(yī),也許在江湖中享有盛名,但游醫(yī)身邊跟著那么多可以調(diào)用查事的人,實在是有些不正常了。游醫(yī)通常是一個人,或者帶一兩個小徒弟一起四處為人巡診而已,養(yǎng)那些能為自己辦事的有什么用?所以他更傾向于這些幫著祁襄查事的是別有來頭的,只是祁襄不想說,他也不會問,只要不威脅到祁襄,怎么都好說。
“那你要多注意安全,有什么不好解決的隨時跟我說。我回朝之后,軍中之事查起來也更方便些,有需要隨時跟我說?!边@是眼下他唯一能為祁襄做的,恐怕也是祁襄唯一需要他做的。
“我知道,放心吧?!?/p>
白君瑜回朝后,朝堂氣氛更加緊張了?;蛟S誰都沒想到白君瑜能這樣完好如初的站在朝堂上,看不出半點受傷的樣子,就連左相都不自覺地多看了白君瑜幾眼。
“朕見君瑜的傷已經(jīng)完全好了,果然是天祐我大川。”皇上十分開心,武將不比文臣,文臣傷了座著輪椅也能為國出謀劃策,可武將總歸是要上戰(zhàn)場的,而且文臣數(shù)百,武將難求,白君瑜能無恙還朝,必然是朝中幸事。
白君瑜出列,叩謝了皇上這段時間來的恩典。
皇上愉悅道:“正好,借著這喜事,今晚朕設宮宴,眾愛卿可不要遲到啊?!?/p>
能得皇上設宴慶祝,真的是給了白君瑜莫大的面子,白君瑜謝了恩,心里卻惦記起晚上祁襄吃點什么。
“太傅的身體也不知如何了,太傅為國勞心勞力,實在辛苦,如今有這樣高興的事,太傅也應來同慶才是?!被噬闲φf:“李甸,一會兒下了朝,你親自去太傅那看看,若太傅好些了,務必請他來參加宮宴?!?/p>
“奴才遵旨?!崩罟?/p>
這也是給他朝堂眾人一個信號,舞弊之事至今為止沒查出與太傅有關,皇上有意讓太傅回朝效力。
宮宴上,無論是虛情假意,還是真心實意,所有人都面帶笑意,推杯換盞。白君瑜自然是他們主敬的對象之一。今天除了六皇子外,其他所有皇子也都參加了。太傅也在,只是還說著身體不好,并未飲酒而已。
酒過三巡,皇上興致也高,就問了白君瑜在休養(yǎng)期間都做了什么,聽語氣也只是閑聊著關心幾句而已。
但還未等白君瑜回話,榮清就道:“父皇有所不知,白將軍休養(yǎng)期間可忙著呢。給祁襄弄了個宅子,就在他們將軍府對面,還讓人幫著搬了家。兒臣聽聞,白將軍整日的去串門,不知這祁襄家里是有什么特別吸引白將軍的?!?/p>
嬌昭儀有孕,他的確連帶著受了不少好處。也正因如此,才越發(fā)覺得祁襄重要。只是他現(xiàn)在見祁襄一面太難了,很多事只能自己想辦法,偶爾也會覺得力不從心。
榮鴻用酒杯壓著挑起的嘴角,看向榮清的眼神多是不屑和嘲弄。白君瑜常去祁襄那里的事,是他讓人“無意”間透露給榮清的,原本想讓榮清好好在這里做做文章,但沒想到這個蠢蛋這么沉不住氣,就這幾句話能有什么威脅?
“哦?”皇上看向白君瑜,這事說大也不大,但能讓白君瑜整天去,他也有些好奇。
白君瑜酒喝了不少,但腦子是清醒的,“回皇上,皇上也知道祁襄身體不好,到了冬天特別遭罪。所以臣才私自決定幫他換一處舒適些的住處。臣養(yǎng)傷其間心緒也難免煩悶,有他開解幾分,倒是能夠心安?!?/p>
皇上點頭,“你年紀尚輕,遇事煩悶也正常。祁襄那孩子不錯,又對你有相救之恩,你多照顧幾分也是應該的?!?/p>
“是?!?/p>
榮清鼻子都快氣歪了,這和他想的不一樣,卻也沒有辦法。
榮鴻適時地開口道:“父皇,兒臣見您對祁襄頗有稱贊,兒臣也對祁襄早年的學識之廣有所耳聞。既然得了父皇青眼,不如父皇賜他一官職,讓他為您分憂吧?”
榮鴻這話看似說得不經(jīng)意,卻讓在場的大臣都豎起了耳朵,人也緊張起來。所有人都知道祁襄是四皇子的同窗,這要入朝對誰最有利不是明擺著嗎?而皇上的確有越過科舉為有能力的學子封官的權利,他們不能從這上面做文章。而此事是大皇子提的,如果祁襄真有意為官,那心中也必然感激大皇子,對二皇子和三皇子一黨來說都是不利的。
白君瑜和榮滄對視了一眼,都沒說話。他們當然不贊同祁襄入仕,不是因為信不過,而是一則因為祁襄的身體,每日的早朝不提,若外出辦事,不是遭罪嗎?二則,祁襄現(xiàn)在處于置身朝堂之外的狀態(tài),朝堂之上的事祁襄不會受到任何牽連。但如果祁襄也進來了,那就是也置身危險之中,如果他們幾個出事,必然連著祁襄一起被牽扯,祁襄連轉(zhuǎn)圜的余地都沒有了。
但這事他們沒跟祁襄商議過,并不知道祁襄怎么想的。所以貿(mào)然幫祁襄拒絕可能會讓皇上不悅。另外,如果別有用心之人拿這事做文章,說他們妨礙了祁襄的仕途,也怕祁襄心中有芥蒂。
大皇子不說話就罷,這一說話就把所有人推進了前后不是的境地,可真不是省油的燈。榮滄的警惕之心也被驟然吊起——他之前太過依賴祁襄,對自己應該防范和發(fā)覺的東西也疏忽了,實在不該。
這時,有大臣開始反對。
“皇上雖信任祁襄,但祁襄的學識之名已經(jīng)是多年之前的事了。如今雖為皇上出過主意,但也都是些旁門左道,并非治國之道。所以臣以為,皇上特許他入仕,實為不妥。”
“皇上,臣也以為此事不妥。祁襄已經(jīng)有五年未入學堂,發(fā)配之前也沒有將學問盡數(shù)學好,這么多年下來,恐怕已經(jīng)忘得差不多了,并不是入朝為官司的上選?!?/p>
“皇上,祁襄畢竟是罪臣之子,若靠科舉入仕,臣等也不敢多言,他憑的是自己的本事??扇艋噬咸卦S入朝為官,恐怕難以服眾啊。”
榮鴻態(tài)度很好,就好像請皇上恩典之事不是他提的一樣,“幾位大人也不要激動,我也只是向父皇提議罷了,父皇向來愿意聽取各位大人的意見,大人們?nèi)粲X得不適合,容后再議也無妨。只是若祁襄去考科舉入仕,諸位大人可不好再反對了吧?!?/p>
榮鴻這句話幾乎是離間了祁襄和群臣的關系,就算祁襄不計較,這些大臣們心里怎么想的可難說。畢竟祁襄如果考上了,說明還是有學識和能力的,而這些擋了他路的大臣們心里必然不安,肯定不愿看到祁襄高升,怕祁襄為今日之事報復。
榮鴻在白君瑜面前這么挑撥,白君瑜能視而不見?但這話要怎么說,中間分寸如何,他得拿捏一下,“皇上,諸位大人,祁襄身體是真的不好,到了這個時節(jié),連生冷的東西都一點吃不得,所以他就算有心,怕也是無力。皇上抬舉,祁襄必然感謝皇恩,若皇上有需要,像之前那樣召見他也無不可,相信他必然會盡心盡力為皇上分憂。至于各位大人的擔憂,祁襄是個通透的人,也時常自省,若真想入仕且身體允許,一定會走科舉之路為國效力,也是為自
己的才學正名。這所有的前提都在祁襄身體可以的情況下,所以大皇子的提議和各位大人的擔憂,都實在太早了些。”
白君瑜的話讓在場的大臣們也松了口氣,同時也回過神來反省自己是否表現(xiàn)得太激動了。
而皇上則是欣慰地點頭,的確,祁襄入不入朝堂都不影響他召見,他也無意非要與朝臣對著干,白君瑜也是給了他一個臺階下。
至于大皇子,面上還帶著笑,但眼神已經(jīng)冷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