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今天遇到一位客人,說同樣的蛋糕我做出來最合她口味,夸我手藝好,我好高興?!?/p>
知道這一切都是朱璃殘忍的惡作劇后,我雖然苦悶,但也試著去向宋柏勞解釋。
可他早已將我的通訊方式拉入了黑名單,別說電話,連個短信都發(fā)不出。
沒幾天,朱璃出國了,我終于不用再煎熬地與他呆在同個屋檐下。此后一別就是七年,我們再沒見過。
雖說我和宋柏勞連朋友都不算,但我始終不愿讓他認(rèn)為我是個卑劣的人。我設(shè)法弄到了宋柏勞家的地址,想見他一面,將那天的事說開。奈何每次找去,他家傭人都會告訴我他已經(jīng)外出。次數(shù)一多,再傻都知道他是故意不見我。
一個暑假過去,我都沒能成功叩開他家的門。
這也許就是宿命,最后,我無奈又失落地選擇了放棄。
開學(xué)后,我升上高三,午休時仍然會去那個天臺,只是那里已經(jīng)沒有要吃我點心的人。
習(xí)慣這個東西真的很可怕,雖然只剩我一個人,但很長一段時間,我仍然會準(zhǔn)備雙人份的點心。
大概是開學(xué)一個月后的某天,我打開便當(dāng)盒,看到里面有兩個馬芬,錯愕地愣了愣,意識到自己又做多了。
將一個默默吃完,拿起第二個時我已經(jīng)有些飽了,但還是繼續(xù)將它大口塞進嘴里,塞到一半,突然覺得胃里一陣惡心,又全吐了出來。
那時候沒有想太多,以為只是吃多了,也沒去看醫(yī)生。
當(dāng)我第一次感到體內(nèi)有什么在動時,距離器材室那件事已經(jīng)過去四個月。
朱璃真可謂是個烏鴉嘴,只是一次,我竟然懷孕了。
“你現(xiàn)在脾氣可真大啊?!敝炝ㄈツ樕瞎?,笑意淡了些,卻沒有暴怒。
然而他眼里的寒光讓我明白,他內(nèi)心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這般平靜。這就是我佩服他的地方,在外人面前永遠得體,追求完美,典型表演型人格。
舊日記憶不甚美好,我只想盡快遠離他,再也不要和這個人產(chǎn)生交集。
“對你我無話可說,管好你自己吧?!蔽乙庥兴笒吡搜鬯念i后,雖然他用項圈遮掩,但只要夠細心,仍能看到一點暗紅的傷疤——那是他被標(biāo)記的證明。
朱璃擰了擰眉心,眼里的冷意彌漫上清雅的面龐。
“真可惜?!?/p>
他的話沒頭沒尾,讓人滿腹疑問,然而我并不感興趣。發(fā)現(xiàn)不遠處我原先站立的地方,李旬穿過人流正往那邊走,我看也不看朱璃,抬腳趕了過去。
我剛站定,李旬就到了。
“找到宋總了,他讓我?guī)^去?!?/p>
由她在前領(lǐng)路,穿過小型九曲橋,我們進到一座建在水池上的八角亭里。
環(huán)著亭子的一圈座椅里都鋪上了柔軟的墊子,光線有些曖昧不清,角落坐著三個人,都是熟面孔。
剛才見到朱璃我就在想朱云生和寧詩會不會也在,這會兒就見到了。他們夫婦親密地坐在一起,寧詩勾著丈夫的胳膊,大半個身體都依偎過去,朱云生則坐在那里,與對面的宋柏勞談?wù)撝裁础?/p>
“就是這樣……”
看到我來了,朱云生突兀地結(jié)束交談,笑著道:“小郁來了?!?/p>
原本背對著我的男人整個身體頓了頓,直起脊背轉(zhuǎn)頭看過來。
我們的視線在半空牢牢對接上,下一秒,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宋柏勞忽然唇角綻開一抹笑,朝我伸出了手。
“怎么才來?等你好久了?!?/p>
他就像從來不曾爭吵,我們間也沒有冷戰(zhàn),笑得像個溫柔體貼的新婚丈夫,寵溺著自己不怎么懂事的伴侶。
只猶豫了片刻,我握住那只寬大溫暖的手掌,任他牽引著自己坐到沙發(fā)上。
等我坐到他身旁,他不動聲色撒開手,過了會兒又輕輕環(huán)上我的腰。
寧詩似乎喝了些酒,面色酡紅,像只粘人美麗的波斯貓般蹭在朱云生身上,手指玩弄他的袖扣。視線經(jīng)過我時,只是不甚在意地掃過,并不停留。
她的眼里完全只有自己的丈夫,其他一切都不過是可有可無的路邊雜草,無害卻也沒有價值。
我與宋柏勞,她與朱云生,相對坐著,就像彼此的投射。alpha態(tài)度隨意,掌握主權(quán),beta依附在旁,宛若寵物。
我不用像寧詩這樣討好自己的alpha,是因為宋柏勞并不會被我這樣的態(tài)度取悅。也不知道該說是幸還是不幸。
“技術(shù)的分享將在我們簽訂戰(zhàn)略協(xié)定后開始,目前夏盛正在研究改進新型能源電池,之后或許可以兩家公司共同組建研究小組,成果互享,形成共贏。”宋柏勞說著沖朱云生舉了舉手中的香檳,“都是自家人,什么都好說?!?/p>
“是是是,自家人?!敝煸粕χ鼐此鲱^喝干了杯中的酒液。
他們說著話,亭外水池邊,一名高挑的中年美婦用餐叉輕輕敲擊著手中肚腹渾圓的葡萄酒杯,以鳴亮的聲音吸引大家的注意。
“感謝大家今日的光臨……”等眾人都看過去,美婦身旁一位穿著絲絨燕尾服,一頭銀白頭發(fā),蓄著絡(luò)腮胡,大概六十多歲的男士高聲開口。
他這樣一副主人家的語氣,很容易便叫人猜出他的身份。這位必定就是組織了今晚這場慈善酒會的議員先生了。
而朱云生隨后的話也證實了我的猜測。
“范議員這是最后一年了吧?”
宋柏勞視線盯著范議員身旁某點,瞇著眼道:“是,明年就能退休享清福了?!?/p>
朱云生笑了笑:“也是時候找接班人接手這個局了?!?/p>
在他們看來,今天這局和任何酒局飯局沒有兩樣,每年花幾百萬賺個慈善的名頭,有機會結(jié)交新貴,擴充人脈,穩(wěn)固在圈子里的地位,何樂不為。
有時候生意是生意,有時候生意也是人為造就的機會。
我視力沒有宋柏勞那么好,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過了會兒,范議員做完一場客套的開場白,開始進入正題。
“大家知道我也是快七十的人了,雖然身子骨仍舊硬朗,但也到了該退下去安度晚年的時候了,明年這個酒會就不再是我來組織舉辦,”他伸手向眾人隆重介紹道,“而是全權(quán)交付給我的這位小兄弟來負責(z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