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fēng)高,卓瑯一寸一寸地追上了他們,口中清嘯一聲,以樸刀抵地,在空中翻滾一圈,便站到了他們身前。
長刀攔在身前,卓瑯眉尖微挑,面上略帶驚訝,輕笑道:“喲呵,殷教主,幾天不見,你又生龍活虎了?!?/p>
殷承煜緊了緊手臂,確認(rèn)林之卿沒有醒過來,才抖了抖軟劍,道:“卓瑯,你到底耍什么花招?!?/p>
卓瑯笑道:“殷教主,勸你趁早投降,憑你現(xiàn)在的樣子,想走,不是那么容易?!?/p>
殷承煜臉色沈了沈,舉起劍,道:“妄想。”
卓瑯歪了歪頭,道:“殷教主,從前你救我一命,這一次,把林大哥放下,我就放你一條生路,如何?”
殷承煜道:“不曾想,我竟然救了個人面獸心的東西?!?/p>
“哈哈哈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是每個人都像殷教主一般,功名利祿唾手可得,親人朋友之情毫不珍惜,我自知目前所得來之不易,自然是要牢牢抓在手中。一切阻攔我的障礙,我不介意一一拔除?!弊楷橆┝艘谎哿种?,柔聲道:“林大哥心地善良,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亦對他情根深種,敢問我想要得到他,有何不對?”
殷承煜冷冷道:“他是我的。”
“你的?”卓瑯?biāo)坡牭絺€大笑話,捧腹大笑,斷斷續(xù)續(xù)道:“其他不說,單就你在谷中對他做的一切,你還想讓林大哥心甘情愿跟著你?我看你才是癡心妄想!”
殷承煜眸子一暗,低聲道:“就因?yàn)槲易鲥e了,所以他下半生,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必須是我的,這樣我才能慢慢地用我的下半生,下輩子,下下輩子來補(bǔ)償他。我要他生生世世,活著的時候站在我的身邊,死了就睡同一個棺材。”他越說,臉上就越是冷凝,可是眼神卻越發(fā)瘋狂:“他不要,我就一輩子跟著他,直到他接受我?!?/p>
“他要你去死呢?”卓瑯問道。
“死?”殷承煜輕撫林之卿的后背,道:“那我就遂了他的愿,這一世死了,還有下一世。就算我死了,他也會永永遠(yuǎn)遠(yuǎn)記得我,卓瑯,你以為,我死了,他就能接受你?哼,不可能?!?/p>
卓瑯笑道:“我早該知道,跟你這般狂妄自大的人講理只是白費(fèi)口舌,真是可笑。不過……”他握緊刀柄:“我相信,林大哥就算忘不了你,那也是恨你到刻骨銘心。而我,必定會叫他愛我到刻骨銘心?!?/p>
說罷,卓瑯擡起刀,道:“出招吧?!?/p>
殷承煜低頭看了一眼林之卿,慢慢退后幾步,把他放到地上,拉了拉被子,然后,他持劍,道:“來吧,我的小卓瑯,看看你離開我,到底學(xué)了多少東西,有多少分量?!?/p>
從前在谷中,殷承煜并不禁止這些少年們習(xí)武,相反,因?yàn)槠渲杏幸恍┤诉€是他的死士,武功受他指點(diǎn),在江湖上也算一流,卓瑯根骨極佳,可惜幼時根基不好,在內(nèi)功方面進(jìn)益極小,然而劍術(shù)上悟性最好,殷承煜頗是看重他,親自教授劍術(shù)。
他以刀化劍,本是蹩腳,殷承煜軟劍如同游蛇一般纏上樸刀,那把做工粗劣的刀隨即被鋒利的劍磕出幾個豁口。卓瑯不慌不忙,腰身一轉(zhuǎn),左手變掌,從他背后拍出,殷承煜始料未及,險些被他擊中,只能生生抽回長劍,抓住頭頂一根枯枝才勉強(qiáng)站定。
他背負(fù)著林之卿奔波了數(shù)里地,氣海中薄弱的真氣早就沸騰不已,胸口重物一樣地壓著,全憑著心中一股子心念才支撐下來,此時與卓瑯對上,立時落了下風(fēng)。
卓瑯見他退讓,便不客氣地?fù)]刀刺來,殷承煜忙橫劍一檔。
這一招正是殷承煜教給他的紫氣東來,他拼了最后一點(diǎn)氣力擋住他的刀勢,雙腳忽然騰空而起,正踢中卓瑯胸口。
卓瑯被他一腳踹得倒退幾步,殷承煜不敢輕敵,趁著稍占上風(fēng)的勢頭手腕輕抖,把柔軟的劍刃曲折地刺向卓瑯,只要劍刃粘上肉身,必定是要割下一大塊肉。豈料卓瑯的劍法忽變成刀法,改刺為劈,灌注內(nèi)力于刀刃上,硬是用刀迎上了劍刃。
劍刃與刀刃碰撞之下,火花四濺。
他們各自比拼內(nèi)力,殷承煜總歸是吃了大虧,氣力逐漸耗竭,那刀刃越來越逼近他。
他心中一狠,拼著氣??嚻频奈kU,也要讓卓瑯與他同歸于盡,竟是整個人猛地撞了過去,借著沖力,終于壓住了卓瑯的攻勢。
他已經(jīng)是強(qiáng)弩之末。若這一搏失敗,那么,他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