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談
肩膀上劇痛,林之卿痛醒,不由地去按壓傷口,卻被一個人拉住,然后輕輕地按揉他的傷口周圍,沒一會兒,那劇痛就舒緩許多,林之卿掙扎著睜開眼,茫然地直視前方。
“林大哥?!甭牭接腥藛舅种鋫?cè)了側(cè)頭,梁濯的臉就放大在眼前,驚喜地看著他:“林大哥,你總算醒了!”
林之卿動了動唇,遲鈍的腦海里跳出他的名字,但是卻還有另一個名字在嘴邊徘徊,他低啞地說:“卓……”
“是我,我是卓瑯?!绷哄?,不,卓瑯深深看著他:“林大哥,終于找到你了。”
林之卿緩緩點頭,摸索著拉住卓瑯的手,干澀道:“你還活著……”
“是,我活著?!弊楷樣行┻煅省?/p>
“我一直在找你?!绷种淇酀恍Γ骸靶液茫业搅??!?/p>
卓瑯眼圈紅了,臉埋在林之卿手中,雙肩微微抽動,全然沒有了人前的淡定自若,仿佛是回到從前。
雖然是無聲的,但是,林之卿感到掌心是滾燙的潮濕,心里也是狠狠一痛。
他笨拙地扶起卓瑯的頭,想為他擦淚,但這一動作,又牽動了傷處,疼得他手一抖,無力地落到身旁。
卓瑯連忙查看他的傷:“林大哥,如今先養(yǎng)好傷才是要緊,其余事千萬別放在心上?!?/p>
林之卿這才低下頭,只見自己右肩被繃帶密密實實包扎了,稍微一動,就疼痛難忍,想來蒙面人那一刀幾乎透體,沒能要了性命已經(jīng)是萬幸。
卓瑯吹著勺中湯藥,然后親口試過溫度,才送到林之卿嘴邊。
“是鎮(zhèn)痛補血的藥,你失血過多,靜養(yǎng)就好,只是肩膀要好生養(yǎng)著。”
林之卿有點別扭地喝完藥,卓瑯再把他嘴角擦干凈,才扶他躺平。
“林大哥,你再睡一會兒,我守著你,我們晚上再說話。”
林之卿微笑點頭,慢慢躺平,卓瑯為他蓋上棉被,仔細(xì)掖好了被角,然后坐在床邊默默看著他。
湯藥中應(yīng)該是有安神之物,林之卿才閉上眼睛,就覺得疲倦至極,身累,心也累,卓瑯溫暖的掌心貼在他手臂上,無意中也緩解了鉆心的鈍痛。
這一覺,林之卿睡得并不安穩(wěn),因為傷口,也因為一場噩夢。可是醒過來時,他只覺得后背發(fā)涼,卻怎樣也想不起夢境中經(jīng)歷過什么。
側(cè)頭時,覺得枕邊有個毛茸茸的東西貼在耳畔,他吃驚一下,連忙別開頭,卻又扯到肩膀,忍不住痛呼出來。
那東西慌忙擡起來,卻是卓瑯,睡眼朦朧但又緊張兮兮地盯著他:“林大哥,我是不是弄痛你了?”
林之卿暗暗呼一口氣,勉強笑道:“你累了吧,怎么不回去睡?”
卓瑯揉揉眼角,不經(jīng)意帶出幾分稚氣,喏喏道:“答應(yīng)過你要守著你,我怎能食言?”
林之卿心底一動,輕輕抿了抿干裂的唇:“什么時辰了?”
“未到子時,餓了嗎?要不要先吃一些東西?”
“也好?!?/p>
卓瑯起身去外面囑咐一番,果然不出一盞茶時間,已經(jīng)有下人送來一個小巧食盒。
卓瑯從里面挑出一碗粥,略帶歉疚道:“預(yù)備得匆忙,只能是最簡單的銀耳蓮子粥,等你好些,我親手為你做吃的?!?/p>
說著,舀起一勺碧瑩瑩的粥,輕輕試了試溫度,然后送到林之卿嘴邊。
林之卿看著粥,晶瑩剔透的,遲疑一下,閉目張嘴吞下。
卓瑯仔細(xì)看著他的神色,見他如此,便問道:“可是不合胃口?”
林之卿笑了笑:“很好吃?!?/p>
卓瑯卻是不相信,把蓮子粥丟到一旁,命人另外送一碗過來。
林之卿黯然低頭,默不作聲地吃完了,卓瑯把那碗蓮子粥也吃了,然后死皮賴臉地擠上床,與他睡在一頭。
林之卿幾番拒絕不過,只能由他去了,他一直將卓瑯當(dāng)成親弟一般,再加上經(jīng)過唐門一役與谷中之事,兩人早就算患難之交,可林之卿心底對男人的接觸總存著一個疙瘩,即便是跟雞鳴狗盜在一起時,也不愿多有肢體碰觸,何況是此時如此親密的情形。
但卓瑯純良無害的笑意讓林之卿驀地心軟,讓出了一半枕頭。卓瑯笑嘻嘻地鉆進被褥,卻是小心翼翼地避開傷處,不近不遠(yuǎn)地靠著林之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