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偶爾擡頭一看,見那個乞丐也不找地方避雨,還是可憐巴巴地往自己這里瞧,心里也就動了惻隱之心,用面杖敲敲面板,道:“你過來。”
林之卿趕忙跳起來,但是到了屋檐下,低頭一看身上泥水,又不敢進去污了他的店面,于是只站在屋檐下。
老板倒是覺得這個乞丐挺通情理,筷子一撈,把才下好的面盛在一只大碗公中,加上老湯,端過去給林之卿:“吃吧?!?/p>
林之卿連連局夠表示道謝,接過碗筷站在那兒就稀里嘩啦地喝起面條。
他吃得極香,仿佛手里端著的不是一碗面,而是什么珍饈美味一般。老板看他吃的開心,又多給他添了一勺湯。
林之卿把湯都喝完,舔了舔碗邊上的汁水,打著嗝把碗筷送回去。
老板一直沒見他說話,于是奇怪問道:“你是啞巴?”
林之卿肅然,指著嘴巴搖頭。
老板輕嘆:“大家都不容易,都有自己的難處?!?/p>
林之卿揉揉肚子,看到外面雨正大,也不好出去,就脫了鞋子坐在屋檐下避雨。
飽了就容易犯困,林之卿抱著腿,不一會兒就睡熟了。
他是被一陣雜亂給吵醒的。
面館對面是一家酒樓,門臉十分精致。林之卿來了這些天,也知道了這座酒樓是蘭州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四方樓,只款待達官貴人。
據(jù)說白衣教主時常光顧,因此林之卿也經(jīng)常在這一帶徘徊。
這雜亂,正是白衣教主到來所致。
林之卿狂喜,卻不動聲色,仍是爛泥癱在原地。
雖是下雨,但仍無礙白衣教主的興致。
十幾名白衣教眾雁陣于前,把四方樓都圍了起來。先后來了兩乘步輦,四個壯漢抬著,樸實不見奢華,上面坐著兩個人,兩人均是青衣。
林之卿一見,瞳仁忍不住一縮。
來了。
來人正是殷承煜與白年。
殷承煜養(yǎng)傷養(yǎng)的煩悶,執(zhí)意要外出走走。白年不樂意,可執(zhí)拗不過殷承煜,只好各退一步,兩人一同出游。
不想挑了個下雨的日子,殷承煜更加不高興,白年為哄他,便安排到四方樓享受美食。
其實殷承煜更希望能找個不僅能有美食還有美人的地方,可白年怎會同意?兩人各懷鬼胎,一頓飯吃得味同嚼蠟。
殷承煜坐在二樓,窗戶大開,飛檐下系著的銅鈴在風(fēng)雨中叮當(dāng)脆響,倒有情趣。
“我不喜歡西北?!币蟪徐峡粗巴饧幢闶怯晏煲灿行┟擅傻奶炜?。
“西北天高云淡,有它的好處,江南矯揉造作,哪里比得上西北爽朗粗獷?!卑啄臧殃惸旮吡痪普逶趦扇嗣媲暗拇赏胫?。
“西北的酒,也得是大碗喝,大塊吃肉?!?/p>
桌上是新烤的全羊,各色野味或紅燒或燒烤,油亮誘人。
白衣教源自西域,西北風(fēng)俗其實并不陌生。可殷承煜天生就厭惡那兒,想方設(shè)法要走,讓白年十分不快。
“不吃了?!币蟪徐洗寡?,把那碗散發(fā)著嗆人香氣的酒往一邊推了推,一低頭,就看到對面一家小面館。
老板還在抻拉面條,但這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在面館外的角落,一個乞丐光著腳,兩腿伸在屋檐下面,借著雨水洗腳。
那人的身形……還真像……
殷承煜閉著眼也能把林之卿畫出來,一顰一笑,被干的時候軀體扭曲到何種程度,柔韌的腰肢與修長的大腿如何被這樣那樣彎曲,歷歷在目。
殷承煜盯著那個骯臟的乞丐出了神,讓一旁的白年也好奇往外看一眼。
“看什么?”
殷承煜這眨眼:“餓了,吃飯?!?/p>
白年無語地看著滿桌沒動一筷的美食。
那個乞丐仿佛被殷承煜赤裸裸的眼神刺傷了,他把破草鞋在雨水中涮了涮,往腳上一套,從地上慢吞吞地爬起來,走進雨中。
隔著茫茫雨幕,林之卿沒有擡頭。
他感覺得到,殷承煜的眼睛仿佛是要剝光他的衣服一般地盯著他,事到如今他還不想就這樣被抓回去。
林之卿頭也不回地,依舊是那樣懶散漫步一樣的步伐,經(jīng)過四方樓下,往東邊走去。
殷承煜有些留戀地又看了一眼乞丐的背影,舔了舔唇。
“哼?!?/p>
白年似是察覺到什么,狠狠地瞪了一眼他,把殷承煜弄的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