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妍已經(jīng)冷靜下來，輕聲道：“是我做錯了。阿兄責備得對?！彼焓执蚱鸷熥樱鞍⑿诌€沒去娘那邊吧，娘該等急了。”

宋熾：“……”是他的錯覺嗎？小姑娘似乎主動為他們兩人間劃下了一道鴻溝。

宋熾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不是錯覺。初妍待他變得客氣有禮起來，曾經(jīng)隱約的親近都收了回去，言談交往，格外克制而又分寸。

他給她布置功課，她老老實實地聽著，規(guī)規(guī)矩矩地完成，從不叫苦喊累，更是從不和他說一句多余的話。省心得叫人心疼。

宋熾頭痛了幾天，軍糧舞弊案開始三堂會審。他忙得不可開交，再也無瑕顧及女兒家的心思。

結(jié)果沒多久，盧夫人發(fā)現(xiàn)了端倪，私下找他：“你是不是給你妹妹上規(guī)矩了？知寒，你可就只有這一個妹妹，你敢欺負她，我可不依?！?/p>

自從初妍回來，盧夫人的氣色好了許多，不再需要時時臥床。和宋熾說這段話時，她正披衣坐在窗邊，望著院中含苞待放的桃花樹，煙眉緊鎖，霧蒙蒙的美目中滿是責備。

宋熾心中滿是無奈：小丫頭氣性大得很，他已經(jīng)連一句重話都不敢對她說了，她的態(tài)度卻絲毫沒有緩和的意思。

他溫言安撫盧夫人：“母親休要擔心，我只有這一個妹妹，只有為她好的，怎會欺負她？”

盧夫人不信：“你向我保證？”

宋熾道：“我向母親保證?！?/p>

盧夫人知他向來說話算數(shù)，稍稍放下心來。她抬頭看了看月色，擔心起來：“她怎么還沒回來？你去接一接她吧。”

馬上要到董太夫人的生辰，初妍被宋姮請去蘭芷軒商量送董太夫人的禮物，以免撞了。這都戌時了，還沒回來。

宋熾應(yīng)下。難得有空，他確實該和小丫頭好好談?wù)劇?/p>

蘭芷院中，宋姮坐在梳妝臺前，丫鬟鶯啼正小心地將一盒胭脂往她臉上抹。

初妍坐在一旁，用細棉布裹了棉花，縫合起來。她檢查了一下，將手中新做好的棉布團子遞給鶯啼，“用這個試試?！?/p>

鶯啼接過，試著用了用，驚喜道：“這個好用?！彪僦ǖ镁鶆?，力道也好掌握。

初妍笑了笑，接過鶯啼手中的工具，為宋姮抹好胭脂，又為她畫了眉，點了唇，最后拿起一支細毫筆蘸了朱砂，在宋姮的眉心畫了個花鈿。

一套動作如行云流水，優(yōu)美之極。

鶯啼在旁邊看待了：“好美！大姑娘太厲害了?！?/p>

宋姮心癢難耐，等到初妍說一聲“好了”，立刻迫不及待地拿過銅鏡。

鏡中美人云鬢霧鬟，柳眉含翠，目若點漆，一張鵝蛋臉兒粉光融融，眉心精致的牡丹花鈿嬌艶欲滴，平添無限嫵媚。

宋姮是個美人，卻從來不知，自己竟可以美到如此地步。她怔怔地望著初妍，連素來的敵意都忘卻了，吃驚問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自然是對色彩和造型天生敏感，再加上后天不斷鉆研，不斷練習(xí)才能做到。作為一個以色事人的寵妃，隨時隨地保持最美的姿容是必備的修行。

初妍含笑道：“阿姮原本就長得好，我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p>

宋姮眼睛發(fā)亮，渾然忘了自己曾經(jīng)下定決心不承認對方，期待地拉住初妍的手：“姐姐能不能教我？”誰不想自己每天美若天仙？

初妍笑：“你想學(xué)，我就教。不過我可是要收學(xué)費的?！?/p>

這個好辦。宋姮豪邁地一揮手，叫鶯啼：“把我的錢匣子拿過來。”

“不是這個?！背蹂扌Σ坏玫刂棺∷?，附耳在宋姮邊上說了幾句。

宋姮露出遲疑之色：“帖子只請了我一人。”

初妍又在她耳邊說了幾句，笑道：“這總不難辦吧？”

宋姮猶豫：“萬一被發(fā)現(xiàn)了……”

“不會被發(fā)現(xiàn)的，誰也沒有見過我?！背蹂溃澳侨瘴以缧┻^來幫你梳妝打扮，保證阿姮是整個花會最耀眼的美人?！?/p>

宋姮心動了，一咬牙：“好，就按你說的辦。你若被發(fā)現(xiàn)了，不許連累我?！?/p>

初妍道：“你放心?！?/p>

兩人又商量了幾個細節(jié)，外面來報：“大公子來了，說奉大太太之命，接大姑娘回云汀院?！?/p>

“糟糕，一不小心就晚了。”宋姮吐了吐舌頭，親昵地推初妍，“快去吧。今兒晚了，我們改日再約時間?！?/p>

她親自送了初妍出門，果見宋熾站在廊下等著。

廊下的燈火照著他俊美的面容，他負手而立，望向她們，凊姿玉顏，笑容溫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