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林芳洲這一一覺睡了個飽，次日一早，日上三竿了才起來。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他還在昏迷著，躺的姿勢都沒變過，仿佛是一具尸體。林芳洲忍不住探了探他的鼻息，嗯，還有氣。

昨日黑燈瞎火的，兼之累得要死，她一直沒在意這孩子的面容，今早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小孩長得怪好看的，白白嫩嫩，雪團一般。

窗外突然傳來陣陣吆喝，是賣胡餅的漢子。

林芳洲立刻感覺腹中陣陣饑餓。她只好下床出了門，打算先尋些吃食。

陳屠戶的兒子正坐在門口，手里拿著一塊白糖糍糕，也不吃，只是盯著地上看。林芳洲好奇地走近，發(fā)現(xiàn)他在看螞蟻。他把一粒白糖扔在地上，看螞蟻們搶著搬走，以此取樂。

咕嘟——林芳洲吞了一下口水。

“陳小三?！彼兴?。

陳小三有兩個哥哥，只可惜都夭折了，若他大哥還在，現(xiàn)在也如林芳洲這般年紀了。

陳小三長得有些胖。他聽到林芳洲叫他，抬那張圓鼓鼓的臉：“林大哥。林大哥你看，螞蟻。”

“嗯。小三，你這白糖糍糕是從衛(wèi)拐子那里買的？”

“嗯，衛(wèi)拐子的白糖糍糕最好吃?！?/p>

“我昨日見到衛(wèi)拐子買白糖，白糖不小心撒在一個螞蟻窩上，許多螞蟻都出來搬糖，把衛(wèi)拐子急得氣急敗壞，連螞蟻帶白糖一起捧回去了。”

陳小三聽得一陣皺眉，低頭神色復雜地看著手中的白糖糍糕。

林芳洲指著他的白糖糕說，“你看這，這個黑點不是螞蟻么？”

“哪里呀？”

“這里……來，我?guī)湍闾舫鰜?。?/p>

陳小三便把白糖糍糕遞給了林芳洲。林芳洲接過那香噴噴的糍糕，二話不說先狠咬了一大口。

陳小三這才明白過來是上當了，立刻放聲大哭。

哭聲驚動了院子里正在拾掇豬肉的陳屠戶，他提著屠刀跑出來，怒道：“怎么回事？！”

林芳洲捧著白糖糍糕一溜煙跑了，邊跑邊笑，留陳屠戶在身后罵罵咧咧。

吃完了白糖糕，腹中可算有了點存糧。林芳洲走上街頭，盤算著該如何打聽那小孩的來歷。她覺得小孩不同尋常，本能地不想輕舉妄動，又想多賺幾個錢，又怕被人搶去功勞，又想先打聽好對方的底細好討價錢……猶豫著，她最后去了賭場。

賭場里魚龍混雜，消息最是靈通。

林芳洲擠在一堆人里看別人推牌九，跟著叫好，雖然手癢心也癢，奈何她一文錢沒有，只好在外圍撿個樂呵。

邊看推牌九，林芳洲邊豎起耳朵聽周圍人聊天，奈何聽來聽去，無非就是哪個青樓的姑娘水靈，哪個家伙最近手氣好，誰誰誰跟有夫之婦偷腥被當場抓了……并沒有提及誰家丟了小孩。

林芳洲眼睛一瞇，計上心來：別人不提，她可以提嘛……

她碰了碰身邊一個人，道：“聽說了么?！?/p>

“什么？”

“我剛過來時，聽路邊的乞丐說，賣糍糕的衛(wèi)拐子拾了一個小孩?！?/p>

“衛(wèi)拐子光棍一個，連老婆都娶不上，哪里有孩子。”

“是拾的?！?/p>

“哪里拾的？不會是拐來的吧，衛(wèi)拐子，拐孩子，哈哈哈……”

“我也不知呢，也沒準是乞丐的胡言亂語，餓糊涂了。”

“也沒準是真的呢，衛(wèi)拐子沒媳婦，撿個孩子當兒子養(yǎng)，給他養(yǎng)老送終?！?/p>

過了一會兒，整個賭場幾乎人人都知衛(wèi)拐子撿了小孩。

林芳洲心想，只怕明日就要有人找衛(wèi)拐子要人了，我且看看是什么人家，再作打算。反正那孩子壽命天定，死在哪里都一樣，沒準他家人找來時他恰好醒了呢？因此先不急，緩一兩日也無妨。

下午時衛(wèi)拐子背著筐從賭坊門口經(jīng)過，有人便問他：“衛(wèi)拐子，聽說你拾了一個兒子？”

衛(wèi)拐子只當是眾人打趣他，便笑道：“我若是拾個小孩，定把他藏起來，神仙也找不到！”

眾人笑，直道恭喜，瞎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