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卡萊爾一天前在醫(yī)院有個手術(shù)， 中間“休息”時他接到了展小于的電話， 對方告訴他已經(jīng)落地中國， 已經(jīng)開車回家。他明白作為一個人類坐十幾個小時飛機又開車會有多么辛苦，所以也沒有和展小于多說什么， 只是叮囑好好休息。

愛德華給家里的電腦安裝了QQ后，卡倫家族的所有人都熱情圍觀了這個社交軟件。

“和FB不一樣，感覺實時對話方便一些?！?/p>

“比Linkedin看著更有趣一些， 畢竟可能L對口工作更多， 看起來比較職業(yè)。”

“更換皮膚是什么意思？你快點點這個試試， 哦， 粉色的太丑了， 試試紫色的？要沖會員嗎？這個空間黃鉆看起來棒極了， 支持VISA付款嗎……”

“能不能換個正常的頭像， 我們雖然是吸血鬼但是連社交軟件都不是人頭是不是有點過于自卑了?！?/p>

“沒有啊， 這個企鵝看著挺好玩的?！?/p>

“頭像可以帶閃嗎？沖個會員吧卡萊爾， 看著很體面！”

“……還能養(yǎng)QQ寵物，剛好貓狗都怕我們， 我們養(yǎng)只電子企鵝吧……”

卡萊爾深吸一口氣， 把手重重地放在愛德華的肩膀上， “申請好了嗎？加下這個賬號?！?/p>

就這樣卡萊爾終于歷經(jīng)“艱難險阻”把展小于一個綠色不知道是什么看起來像根菜的頭像加到了自己的好友框里，但是現(xiàn)在頭像顯示是灰色的。經(jīng)過研究， 愛德華說QQ這個軟件可以看到對方是不是在線，還能設置一個上線提醒。于是卡萊爾就進入等展小于“上線”的糾結(jié)中。

然鵝，展小于一直不上線。

頭像一直灰色的。

卡萊爾盼星星盼月亮地耐心等了很久， 電腦一直待機著，還給手機安裝客戶端，但就是杳無音信。

那時的卡萊爾還不了解QQ還有個功能叫——隱身。

于是他終于忍不住算好時差，給展小于留言，然后在短短五分鐘內(nèi)，視頻就被接通了。卡萊爾甚至還沒有想明白，對方不是不在線嗎？

——“嚯！這小伙兒可真??！”

一聲絕對不屬于展小于的聲音傳來，說的還是中文?？ㄈR爾茫然著，把電腦顯示屏調(diào)整了一下角度，一個亞洲面孔出現(xiàn)在屏幕里，只露了半張臉。

“爺爺，你讓開啦，擋住鏡頭了……你看你的鼻孔占了一半屏幕，禮貌嗎？像話嗎？”展小于把好奇貼著手機看的爺爺展慈往后拽了拽，順手扶正了頭頂突然壓下來的東西。

“嗨，卡萊爾！”

“小于，上午好。帽子不錯?！笨ㄈR爾收起一瞬間愕然的表情，往后靠了靠身體，刻意露出手里的一本《漢語拼音入門》書的一角，顯得特別刻苦。

“哈哈哈，這是我爺爺編的，草帽。通風防曬?！?/p>

展小于把帽檐往下壓了壓，遮住了自己扎在一起的淡金色頭發(fā)，這是剛才視頻接通一瞬間，被爺爺從墻上拽下來扣在頭上的。如果不是展慈反應快擠到了手機前面，擋住了小于順便拿下來了帽子，小于覺得自己大概就要給卡萊爾解釋他回國染頭發(fā)的問題了。

展慈的廚房還是老式的樣子，倆人現(xiàn)在蹲在爐膛后面光線不是太好，展小于覺得按視頻的渣像素來看，自己不會暴露。果然卡萊爾沒有再問什么。

“這是你那個老美的朋友？那個醫(yī)生？”展慈用手指戳小于的腰窩，在旁邊小聲問。

展小于嘶嘶小聲回爺爺?shù)脑挘骸皩?，他叫卡萊爾。是個特別特別厲害的醫(yī)生，年輕有為。別戳我腰！”

“長得跟個電影明星似的?！闭勾扔描F簽戳兒戳爐膛輕聲哼笑，“比你那個小夏臉短，比美國那個不愛說話的小伙子臉干凈……”

展小于忍住了第108次糾正，威爾那只是胡子多，臉沒有不干凈，而且五官也很不錯……夏洛克……好吧，他就是臉長。

卡萊爾在電腦屏幕上用雙眼仔細描摹著展小于的五官。雖然這么想有些矯情，但是他真得很想念回國的小廚師。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已經(jīng)6個秋天沒有見到小廚師了。

就如展小于自己所想的那樣，視頻光線一般，像素感人，卡萊爾并不能發(fā)現(xiàn)更多違和的地方，即便有那么幾個瞬間卡萊爾覺得小于瞳孔的顏色淺了很多，但作為并不常視頻的老古董，卡萊爾錯過了迅速發(fā)現(xiàn)展小于身份的機會。

“小于，我今天學到了拼音的聲調(diào)……你看，我學習了你的名字，可是為什么XIAO的聲調(diào)要標在A上呢？I的位置更靠前啊……”卡萊爾側(cè)了側(cè)身，露出身后的一個玻璃板，拿出一支黑色馬克筆，刷刷寫了幾個圓潤的字母。

“他在干啥？”展慈一臉震驚地看著卡萊爾把鏡頭對準了后面立起來的玻璃板。

“請教漢語拼音，你這個只會寫繁體字的老爺子就不要插嘴了，不然露怯?！闭剐∮谛÷暯忉?。

“學拼音干啥？直接背《三字經(jīng)》、《聲律啟蒙》、《幼學瓊林》和《弟子規(guī)》啊，我們那時候先生一上來都是……”展慈絮絮叨叨的話在展小于無奈的注視下慢慢消音，“……他想學啥？”

“他想學中醫(yī)和中藥……所以駢四儷六、三綱五常、人之初性本善的那些就省??？”

“讓他背《湯頭歌訣》吧。你小時候背哭那本挺適合他學的?！闭勾刃Σ[瞇地說。

展小于冷漠地轉(zhuǎn)過頭，一臉耐心地對卡萊爾解釋：“這個有個口訣，你要是不介意我一會兒發(fā)給你，拼音主要是輔助你發(fā)音的，所以你的重點還是放在識字和閱讀上……”

“呼……那就好。我覺得其實拼音挺好的。至少對我而言不那么陌生……剛才那位先生是你父親？”

“是爺爺?！闭剐∮谟行┬擂蔚卣f。

“啊。他看著可真年輕！”卡萊爾驚嘆。

“保養(yǎng)的好……他也喜歡養(yǎng)生?！闭剐∮谳p描淡寫地一語帶過。

“有機會去拜訪老人家，也盛情邀請他來?？怂埂！?/p>

“這個小帥哥說什么？”展慈用胳膊肘戳展小于的腰眼熱切地問。

展小于閃腰躲著展慈的動作，連忙翻譯：“……他邀請您去美國玩。”

“哦，告訴他來中國，我們在白石山招待他。”展慈揮揮手，對著屏幕大聲說：“老美服軟德！歪了康姆，兔，柴娜！”

“……你剛是說了句英文嗎？？？”展小于震驚不已。

“你沒看電視臺和山下面公交車站的廣告嗎？08年北京奧運會，我們應該全民學習英語。我家大門常打開，開放懷抱等你~哦！北京歡迎你~歪了康姆，兔，柴娜！歪了康姆，兔，北京！”[注]

卡萊爾在那邊已經(jīng)迅速地做出反應，竟然用中文回應：

“歇歇（謝謝）！發(fā)哦渴死-也-幻影您（福克斯也歡迎您）！”

“他這說的是中文……？”展慈一臉挑剔，“他這個水平什么時候才能看得懂《湯頭歌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