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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赫一直在國外沒回來,董俊成心平氣和地等著。年底到了,他手頭的工作也漸漸繁重起來,主要都是一些應(yīng)酬。
《眾愛成家》殺青了,開始幕后制作,各種頒獎典禮和時尚派對也拉開了序幕。董俊成如今身份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語,各種活動都會給他送票和邀請函。董俊成閑著也是閑著,于是到處捧場,流連于酒會和慶典中。他像本市里最典型的名流一樣,和陌生人如朋友一樣歡笑暢飲,贊美著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然后也忘記了自己是誰。
趙裴在一個時尚派對上見到董俊成時,他就是那副樣子。筆挺修身的細(xì)紋西裝,雪白的襯衫,頭發(fā)打理得非常精致,面容清俊,帶著慵懶的笑,心不在焉地聽著一個客人高談闊論,手隨意地抄在口袋里。他就像一株翠竹似的站在一群紅男綠女之中,極為醒目。
“那人是誰?”一位老總立刻低聲問,“怎么以前沒見過,誰家的新人?”
旁邊有人笑道:“您當(dāng)然沒見過。他可不是藝人。人家可是制作人兼編劇,叫董俊成?!?/p>
“從來沒演過戲?”老總就像看著一壇好酒卻喝不到口,惋惜得直嘆,“憑借那張臉,那身段,要是重金砸下去捧一捧,不紅也難。”
“哎喲,姚總,他要想出道,還用等你來捧?他自己捧出來的人都不少。他可是拿過國外一個最佳編劇獎的名編呢。唉,趙裴,你和董俊成不是關(guān)系很好嗎?你清楚的?!?/p>
趙裴忍著厭惡感,笑著說:“你別看董俊成現(xiàn)在這樣,他平時就是個書呆子,一門心思寫劇本。”
那老總也是個人精,聽出趙裴話里的意思,大笑道:“裴少別緊張,我不過看著賞心悅目,不敢真對你朋友出手。不過你可得把他看牢點了。換成別的人,可就沒我這么君子了?!?/p>
這老總的話說得沒錯。董俊成鶴立雞群地站在那里,短短十來分鐘內(nèi),趙裴就看到好幾道垂涎的目光在他身上流連。那些人有導(dǎo)演,有藝人,更多的是各家的老總們。
這樣的社交聚會,無非是投資商和演藝圈彼此勾搭的場所。拉投資的,找潛規(guī)則的,想換個新寵的,全都云集在此。董俊成這樣的人,在這里身份總略有點微妙。他年輕俊秀,斯文優(yōu)雅,足可以做個演員。但是他又不是那種被人挑選,可以被收買和玩弄的戲子。他有名望和身份傍身,名編劇和制作人這個身份給了他不可被侵犯褻玩的禁欲氣質(zhì)。而這個氣質(zhì)反而激發(fā)了垂涎他的人的征服欲。
董俊成自己并沒有什么感觸,他依舊淺淺微笑著,目光盈盈,和人碰著手里的香檳杯,在酒會里自得其樂。
要把他看好呀。老總說的真是金玉良言。趙裴嘆了一聲,朝董俊成走過去。他輕巧地把董俊成手里的酒杯奪了過來,放在侍者的托盤里,然后抓著他的手肘,不留痕跡地把他從人群里帶了出去。幾道遺憾又留戀的目光一直跟隨著董俊成的身影而去。
“你喝得有點多了。”趙裴說。
“沒事,等下小劉會過來接我?!倍〕傻拇_微微有點醉,雙目泛著水光。
趙裴克制著心動,問:“李赫居然放你這樣出來?”
“他人不在。”董俊成說,“他家里有事……很久沒聯(lián)系了……”
趙裴聲音低了下去,說:“我不想打聽你們發(fā)生了什么事。不過我不能看著你這樣不開心而不管?!?/p>
“為什么?”董俊成問,“你當(dāng)年甩了我的時候,我比現(xiàn)在痛苦一萬倍還不止,也沒見你多看我一眼?!?/p>
趙裴像是被人在胸膛上砍了一刀,深深呼吸,半晌才說:“我愿意用我這輩子來贖罪,就看你愿不愿意給我這個機會?!?/p>
董俊成瞇著眼盯著他,問:“蔣海燕呢?你不愛他了嗎?”
“他已經(jīng)死了?!壁w裴說,“我在心里留了個角落給他,其余的地方,我都騰空了,都是你的?!?/p>
董俊成嗤笑,“你怎么不早點打掃這間屋子?趙裴,你要是三年前,不,兩年前對我說這番話,我都會高興得淚流滿面,帶上家當(dāng)屁顛屁顛地搬進(jìn)去??墒乾F(xiàn)在,已經(jīng)晚了,我已經(jīng)有歸宿了?!?/p>
“李赫嗎?”趙裴問,“我沒看出來你住在他心里了。”
“你又了解他多少?”董俊成厭煩。
趙裴好整以暇地笑著,“你進(jìn)不了他的心,他也進(jìn)不了你的心。所以不如回來吧,俊成。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你還有我這個故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