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會不會看見不認(rèn)識的人?林半夏想了想,回答道:“應(yīng)該有的吧?”
宋輕羅說:“那你能記得他名字和長相嗎?”
林半夏一愣,他其實挺經(jīng)常做夢的,只是夢里的內(nèi)容大多數(shù)都是現(xiàn)實相關(guān)的內(nèi)容,比如壓力大的時候就會總是夢見自己在考試。至于宋輕羅說的夢里出現(xiàn)不認(rèn)識的人的情況,或許也有過,但幾乎都看不清楚面容,更不要說記得名字了……于是林半夏搖了搖頭:“記不得?!?/p>
宋輕羅哦了一聲。
林半夏遲疑道:“昨天晚上那個死掉的人,你認(rèn)識嗎?”
宋輕羅說:“我不應(yīng)該認(rèn)識?!?/p>
這回答就很奇怪了,認(rèn)識或者不認(rèn)識,可什么叫做應(yīng)該不認(rèn)識?林半夏神情里的疑惑太過明顯,宋輕羅淡淡的解釋:“我和夢到的人現(xiàn)實里沒有什么交集,不,準(zhǔn)確的說,我根本不認(rèn)識這個人。”
林半夏:“???”
宋輕羅道:“但是我們在夢里見過,我甚至能叫出他的名字。”
林半夏傻了,他覺得宋輕羅不是那種隨便開玩笑的人,也就是說他說的是真的:“等等,該不會,連秦詡也……”
“沒錯?!彼屋p羅肯定了林半夏的疑惑,“我夢到過他?!?/p>
林半夏不知道該說什么了,這事情實在荒謬過了頭,就在他思考的時候,宋輕羅說:“你剛才告訴我,說是因為那個學(xué)生求救了,才會去撞開門對吧?”
林半夏說:“是的。”
“我得告訴你一件事?!彼屋p羅說。
林半夏道:“什么?”
“他的死亡時間是下午?!彼屋p羅緩緩的說出一個不可能的事實,“所以你當(dāng)時根本不可能聽到有人求救……除非……”
林半夏干澀道:“除非死人也會說話。”
“是的?!彼屋p羅道,“除非死人也會說話?!?/p>
這是極為荒謬的結(jié)論,可林半夏,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前一天的他親眼看著秦詡摔的七零八落,當(dāng)天晚上,卻由秦詡本人,將手機遞到了他的手上。
林半夏咽了一下口水,感覺事情好像超出了自己想象的范疇,他無論怎么思考,好像都沒辦法用科學(xué)的原理解釋這件事。當(dāng)刨除了別的可能性,便只剩下唯一的答案——真的有鬼。
宋輕羅的話打斷了林半夏的思路,他說:“要上課了,你先回去吧?!?/p>
林半夏這才恍然,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快下午兩點了,他和宋輕羅相處的時間似乎流逝的格外的快,不知不覺中,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他也渾然不覺。
“晚上一起吃飯?!彼屋p羅說,“我在這里等你?!?/p>
林半夏遲疑道:“可是……”
宋輕羅打斷了他:“六點半,不見不散——別讓我去教室里找人?!?/p>
林半夏:“……”
“去吧?!彼屋p羅擺擺手。
林半夏轉(zhuǎn)身走了,回到教室里還有點恍惚,他扭過頭,看向窗戶外面,外面一片晴空,和昨天的天氣一樣。春日的雨水應(yīng)該連綿不斷,且溫和的,可前兩日的大雨,迅速且決絕,以迅雷之勢,卷走了兩條生命。
刺耳的上課鈴聲響了起來,林半夏看到老師走到了講臺上,拿起課本打算進(jìn)行下一課程的講解。
他低下頭,看到了自己的作業(yè)本,眼前的畫面忽的扭曲了一下,等他重新聚焦時,剛才的畫面,卻好像只是他的錯覺。
晚飯時間,也是和宋輕羅一起度過的,兩人之間沒什么交談,林半夏竟是覺得自己和這個只有幾面之緣的男同學(xué)莫名的很有默契。他吃完晚飯,從辦公室里出來了,路過五樓的樓梯時,竟是聽到樓上傳來了低低的啜泣伴隨著低聲的咒罵。
林半夏記得樓上是個陽臺,平時都鎖起來的,林半夏心想是不是同學(xué)出了什么事兒,便順著樓道往上爬了一段距離,可剛走到一半,就意識到有點不對,這聲音怎么越聽越熟悉——好像是李穌的。
李穌怎么會在樓頂上??林半夏遲疑的放慢了腳步,停在了拐角處,悄悄的湊過去,沒想到竟是真的看到了李穌。
和李穌在一起的,是昨天和李穌一起回家的李鄴,李穌被逼到了墻角,李鄴高大的身形幾乎將他遮住了大半,林半夏只能看到他的側(cè)臉和微微顫抖的肩膀,似乎是李鄴正在欺負(fù)李穌,李穌小聲的抽泣著。林半夏見到此景,心中一驚,心想這難道就是李穌不喜歡李鄴的原因,這個弟弟居然背著家長在學(xué)校欺負(fù)他哥?!不過也不能怪李穌,畢竟李鄴比他高了那么多,真要打起來,李穌怎么看都不是李鄴的對手。
林半夏雖然自認(rèn)打架不太在行,好在腦子還是好使的,于是想了想,跑到樓下,捏著嗓子喊了聲:“老師來了——”
上面兩個人聽到了林半夏的喊話,林半夏以為李穌會感謝他,誰知道沒聽到李穌的謝謝,倒是李穌大聲的怒吼了一句:“哪個王八蛋在那兒叫呢——”
林半夏:“……”
接著就是一串慌亂的聲音,林半夏雖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但也從李穌那壓抑的語氣里聽出了澎湃的怒氣,于是趕緊轉(zhuǎn)身一溜煙的跑了,趕緊回到教室里,端坐在座位上,故作無事發(fā)生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就看見李穌滿臉陰郁的回了教室,嘴里罵罵咧咧的,林半夏對此十分的理解,畢竟他剛被揍了一頓。
“靠?!崩罘d路過林半夏的座位時,狐疑的看了林半夏一眼,道:“林半夏,你剛才在哪兒呢?”
林半夏若無其事:“一直在座位上看書啊,怎么了?”
李穌道:“我剛才好像聽到了你的聲音啊?!彼麥惖搅肆职胂牡拿媲埃胍獜牧职胂牡难凵窭锟闯鍪裁?,可怎么看,眼前的人眼里都是無辜,“你有沒有看見什么東西?”
林半夏誠懇道:“沒有啊,你到底在說什么?”
李穌:“真沒有?”
林半夏:“沒有呢?!?/p>
李穌:“好吧。”他信了。
看見李穌走了,林半夏悄咪咪的在褲子上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水,心想這個李穌也是,被打就被打了嘛,還那么要面子怕被別人看到,就李鄴那個身高,整個學(xué)校能打過他的學(xué)生也寥寥無幾吧。唉……看來這年頭混日子的學(xué)生也不好過啊……
晚自習(xí)下課后,林半夏為了防止自己又被李穌騷擾,趕緊回了寢室,看了會兒書,就上床睡覺了。
他躺在床上,腦海里卻想起了白天宋輕羅問他的問題,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緣故,他還真的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境是,林半夏在一個陌生的空蕩房間里,房間里只有一張床,一個柜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沒了。他躺在床上,聽到有人在咚咚的敲門,不斷的喊著他的名字。他被迫從床上爬起來,想要給那人開門,走到客廳時,看到窗外的景色。雖然是白天,可天空中籠罩著陰云,整個世界都沐浴在云層制造的陰影里,抬眸看去,好像世界末日似得。門口叫他名字的人依舊在用力的拍著門,林半夏透過貓眼,看到了外面。
那是個不認(rèn)識的人,他不斷的拍打著門板,尖叫著:“快離開這里,快離開這里——林半夏,快回來——”
林半夏心中一驚,又聽到了別的聲音,他扭過頭,看到外面天空上的陰云越來越濃稠,黑壓壓的好像天空就要這么蓋下來似得。窗戶的前面,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個背對著他的人,林半夏一下子就認(rèn)出他的背影,是宋輕羅——
宋輕羅扭身看了林半夏一眼,伸出手指對林半夏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后直直的朝著后面倒了下去,林半夏見到此景目眥欲裂,想要沖過去阻止他,可已經(jīng)太晚了,他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宋輕羅從自己的面前倒向了窗外……
“不要——”林半夏發(fā)出驚恐的叫喊,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害怕,但那種感覺就好像腦子一下炸開了似得,他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到了窗邊,探出身體,想要抓住宋輕羅,然而當(dāng)他探出身體,看向窗外時,竟是發(fā)現(xiàn)窗戶下面是滾動的云海。云海如潮水一般,洶涌的攪動著,在宋輕羅跳下去的那個位置,他看到了云海的下面——是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建筑,看起來莫名有些眼熟。
“宋輕羅,宋輕羅——”林半夏聲嘶力竭的呼喚著他的名字。
絕望席卷了林半夏,他恍惚之中,竟是隱隱約約的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可是要怎么醒來呢?要怎么才能從這場噩夢里醒來呢?就在這時,林半夏竟是看到云層的生出,本該已經(jīng)掉下去的宋輕羅重新出現(xiàn)了,他站在云海間,身姿輕盈的好像一片柔軟的羽毛,沖著林半夏招了招手,輕喚道:“半夏,過來呀?!?/p>
林半夏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感到身后有人推了自己一把,他眼前一黑,就這么掉了下去。
強烈的失重感襲擊了林半夏,他喘著粗氣,從夢中醒來。
頭頂是斑駁的天花板,身下是宿舍單薄的床,林半夏渾身是汗,陷在黑暗里,劇烈的喘息著。他不知道現(xiàn)在幾點了,窗外還是黑漆漆的,想來離天亮,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林半夏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臉,摸到了一手的冷汗。因為這個夢,林半夏后半夜都有點失眠,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都睡不著,可他發(fā)現(xiàn)寢室里睡不著的好像不止他一個,沒過一會兒他就聽到下面窸窸窣窣的,探出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名叫姜信的室友在下面倒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