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傍晚五六點(diǎn)的樣子,他們到達(dá)了目的地。宋輕羅沒急著進(jìn)村,而是在村外頭小鎮(zhèn)的旅館里,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早晨,林半夏還迷迷糊糊睡著,宋輕羅便悄無聲息的領(lǐng)進(jìn)來一男一女,兩人身上都穿著常服,但對待宋輕羅的態(tài)度異常的恭敬,男人瞧見床上躺著的林半夏,小聲的問了句:“宋先生,這就是您的監(jiān)視者搭檔?”
宋輕羅看了他們一眼,淡淡道:“嗯”
半夢半醒之中,林半夏也聽到了“監(jiān)視者”這個特殊的詞,他一下子就醒了,但不好意思坐起來,就假裝自己還在睡覺。
宋輕羅那邊則和來人小聲的交談起來。兩人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男的叫賀槐安,女的叫牟馨思,都已經(jīng)有豐富的工作經(jīng)驗(yàn)了。
“現(xiàn)在那什么情況?”宋輕羅在知道他們名字之后,便直奔主題。
“只能確定兩個已經(jīng)死了?!辟R槐安說,“剩下兩人傳來的信息里面包括他們的死訊?!?/p>
“怎么死的?”宋輕羅問。
“一個是死于嚴(yán)重的過敏,一個溺死的。”賀槐安道,“死于過敏的那個好像的確是意外,他在當(dāng)?shù)乇灰环N毒蟲咬了,引發(fā)了過敏癥狀,就這么沒了。”
宋輕羅沉吟道:“溺死的那個呢?”
賀槐安說:“這個就比較奇怪,說是好像有一天單獨(dú)行動的時候,突然失蹤了,等到發(fā)現(xiàn)的時候,尸體在水邊,臉朝下,尸體附近有很多掙扎的痕跡,但沒有犯人的線索……”
宋輕羅說:“這兩個人是監(jiān)視者還是記錄者?”
“一個是監(jiān)視者,一個是記錄者,因?yàn)樗赖袅藘蓚€人,那邊覺得情況不對,就打算把剩下兩個人叫回來,但是后來突然失去了聯(lián)絡(luò),現(xiàn)在都處于失聯(lián)狀態(tài),以往常的情況來看……”賀槐安嘆了口氣。
宋輕羅道:“他們最后發(fā)來的信息呢?”
賀槐安小心道:“最后的信息說這個村子問題很大,可能并不止是異端在影響,還可能存在人為痕跡……”
宋輕羅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自己知道了,接著和他們約定了進(jìn)村的時間為明天早晨。兩人點(diǎn)點(diǎn)頭,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宋輕羅低著頭繼續(xù)檢查資料,想看有沒有什么遺漏的地方,他道:“醒了就起來吧?!?/p>
林半夏冒了個腦袋出來:“早上好?!?/p>
“好。”宋輕羅說,“本來沒想打擾你睡覺的,但這鎮(zhèn)子太小,怕在外面說話引起懷疑?!彼ゎ^看了林半夏一眼,“睡的還好?”
“挺不錯的?!绷职胂脑谀膬憾妓耐?。
宋輕羅道:“一起吃個早飯吧,順便去周圍看看?!?/p>
林半夏點(diǎn)點(diǎn)頭。他飛快的穿好衣服,和宋輕羅一起去小鎮(zhèn)上隨便吃了點(diǎn)東西。這個鎮(zhèn)子的位置也很偏僻,宋輕羅觀察了下周圍,買了點(diǎn)東西,隨口問起了關(guān)于那個村子的事,大約是他模樣生的好,賣東西的大娘十分熱情,笑瞇瞇的說:“小伙子,你問那個村兒干嘛啊,那個村又窮又偏,沒什么人愿意去的?!?/p>
宋輕羅道:“最近村子里有出什么事嗎?”
“出事?”大娘道,“出事倒是好像的確是出了點(diǎn)事,到底什么事兒我們也不清楚啊。”她說到這里,朝著四周看了看,壓低了聲音,“我和你說,你可別告訴別人,我有個大侄子是喪葬店的,聽說,他們村子好像一個多月前突然定了幾十口棺材……邪門的很呢?!?/p>
宋輕羅道:“哦,原來是這樣啊。”
“我也不知道你們?nèi)ジ陕?,不過還是得勸勸你們?!贝竽镎f,“那地方不好去,去了的都不容易出來,你們要是只是好奇,還是別去了?!?/p>
宋輕羅笑了笑,沖著大娘道了謝,和林半夏轉(zhuǎn)身走了。
林半夏思量道:“什么情況才會一個月里突然死那么多人呢,要么天災(zāi),要么人禍,可是就算是殺人狂魔也不可能做到啊,難道他還能讓人突然過敏死掉?”
宋輕羅慢慢道:“那可不一定。”
林半夏心里卻越來越好奇了。
在鎮(zhèn)子上休整了一天,買齊了生活必須用品,給車加滿了油之后,四人便在次日的清晨入山了。
不過在離開旅店的時候,宋輕羅掏出了他那兩枚一黑一白的骰子,遞給了兩人,輕聲道:“走個流程?!?/p>
那兩人絲毫不覺得奇怪,賀槐安先拿起骰子,輕車熟路的拿起了兩枚骰子,朝著桌上一扔。近乎圓形的骰子在桌面上咕嚕嚕的轉(zhuǎn)著,很快便停了下來,一黑一白,數(shù)字分別為3和4,宋輕羅見狀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牟馨思繼續(xù)。牟馨思比賀槐安要緊張一些,拿過骰子,深吸一口氣后,輕輕的把骰子扔到了桌面上。骰子停止轉(zhuǎn)動后,黑的是4,白的是5。
“怎么回事?”宋輕羅似乎對這個數(shù)字有些不滿意,蹙起眉頭看了牟馨思一眼。
牟馨思緊張道:“我、我有點(diǎn)緊張,昨天晚上沒睡好……”
宋輕羅說:“只是沒睡好?”
牟馨思苦笑,她道:“嗯……真的只是沒睡好。”
宋輕羅把骰子收了回來,沒有說話。
牟馨思似乎是害怕宋輕羅不要自己,連忙又說了一連串的話,宋輕羅并不言語,只是冷冷的看向賀槐安。
賀槐安小聲道:“宋……先生?!彼降资墙胁怀鏊屋p羅的名字,“她是我新來的搭檔,她的上個搭檔前不久出了事……所以精神狀態(tài)可能會受到一些影響?!?/p>
宋輕羅輕聲道:“你就不怕她在村子里也出什么事?”
賀槐安語塞。
“讓她回去吧?!彼屋p羅道,“我是為了她好?!?/p>
賀槐安看向牟馨思,牟馨思低聲道:“宋先生,求求您讓我去吧,我真的很需要這筆錢?!?/p>
宋輕羅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轉(zhuǎn)身走了。留下林半夏和這兩人面面相覷,林半夏怕他們來求自己,趕緊也跟著上了車,只是在上車之前,還是好心的提醒了一句,錢什么時候都可以賺,還是命比較重要——雖然他來說這句話,好像沒什么說服力就是了。
最后,牟馨思還是上了車。
宋輕羅開車,林半夏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賀槐安和牟馨思心虛,都沒敢吭聲。車?yán)锏臍夥找粫r間有些沉悶,林半夏想了想,悄悄的從背包里掏了瓶可樂出來,擰開蓋子,遞到了宋輕羅唇邊。
宋輕羅斜眼看了林半夏一眼,還是含住了可樂瓶口,抿了兩口,道:“怎么想起了買這個。”
林半夏說:“看見小賣部有,順便就買了?!?/p>
宋輕羅道:“沒給自己買烤腸?”
林半夏自己也喝了一口:“小賣部沒烤腸呢。”
宋輕羅眼里的冷意這才去了不少。
通往村子的路,是土路,只夠一輛車在上面行駛,因?yàn)榍皫滋煜逻^雨,道路上越發(fā)的泥濘,萬幸的是宋輕羅開的車是輛高底盤的越野車,不然恐怕還真的有點(diǎn)麻煩。
據(jù)資料里面說,村子離鎮(zhèn)上有四個小時的車程,這還是在天氣和路況都不錯的情況下??磥砟壳埃膫€小時是別想到達(dá)了。小路又彎又窄,開車必須全神貫注,林半夏沒敢打擾宋輕羅,坐在旁邊靜靜的玩起了手機(jī),玩著玩著,忽然想起來什么:“那個村子里有手機(jī)信號嗎?”
“手機(jī)信號?”賀槐安接了話茬,“手機(jī)信號是有的,就是天氣情況差的時候,不太好?!?/p>
林半夏說:“那兩個人失蹤了四天了對吧?你們沒有再收到消息?”
“沒有?!辟R槐安說,“其實(shí)村子里之前村長一直有在和外面聯(lián)系,也是他報的警,但后來信號越來越差,也聯(lián)系不上村長了……也就沒有人再和外面交流情況。”
林半夏好奇道:“你們?nèi)ミ@種地方?不害怕嗎?”
賀槐安小心的看了宋輕羅一眼,道:“其實(shí)跟著宋先生……還是很安心的。”
林半夏笑道:“所以其實(shí)還是怕?”
賀槐安點(diǎn)頭。
林半夏安慰道:“有些時候怕也是好事。”
恐懼是人類最基本的防御機(jī)制,害怕黑夜,也只是從祖先基因里遺傳而來的本能。晝伏夜出的猛獸足以將人類柔弱的身軀撕的粉碎,于是人類,將對于黑暗的恐懼,刻進(jìn)了傳承的血脈之中。
林半夏也會害怕,只是等到他害怕的時候,一切都已結(jié)束了,這是好事,他不用耽溺于恐懼之中,也是壞事,他不知道何處為危險之地。
林半夏正在思考,卻聽到車后座的牟馨思怯生生的說了句:“宋先生,這位林先生,是不是忘了投骰子?我們還沒有做記錄呢……”
林半夏聞言一愣。
宋輕羅道:“他不用?!?/p>
牟馨思說:“真的不用嗎?”
宋輕羅說:“不用?!?/p>
牟馨思神情有些驚訝,大約是在想向來守規(guī)矩的宋先生,竟然也會例外。
林半夏坐在旁邊沒敢出聲,抱著百事可樂的瓶子像個木頭人一樣坐著,時不時擺弄一下手機(jī)。大概過了一兩個小時,林半夏注意到外面的天空陰沉沉的,看起來似乎又要下雨了。
“宋輕羅,外面好像又要下雨了?!绷职胂恼f,“要不要開快一點(diǎn)?”
宋輕羅瞥了眼窗外,嗯了聲,重重的踩了一腳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