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眉頭皺的越緊,直到一軟軟軟的身體撞到自己,長寧才微微回神。
瑜郎越發(fā)的活潑好動,只要將他放到榻上,肉嘟嘟的四肢便不停的亂動,奮力掙脫束縛著自己的??褓,一旦抱被散開,他便十分興奮的高舉雙手不停的晃動,似是吸引母親的主意,顯示自己的成就一般。
長寧看著懵懂無憂的兒子,唇角微微彎起,伸手拉了拉瑜郎蹭上去的衣服,遮住他圓滾滾的小肚子,又溫柔的拍了拍他,瑜郎高興的“啊啊”叫著,咧開小嘴笑的歡快。
長寧輕輕嘆了一聲,握住他的手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著,低低道:“你爹爹還未見你會笑便出門了,等他回來瑜郎多笑笑可好? ”
長寧的聲音讓一只動來動去的瑜郎緩緩?fù)O铝藙屿o,睜著一雙大眼睛滿是奇怪的看著自己上方,好似在分辨剛剛的聲音從何而來。
長寧見他這般模樣,心中更加柔軟,輕輕晃了晃兒子緊拉著自己手指的小手,輕聲道:“瑜郎可還記得娘親的聲音?”
小小的嬰兒猛地轉(zhuǎn)頭看向長寧的方向,胖嘟嘟的小臉還帶著幾分懵懂。長寧見兒子對自己的聲音反應(yīng)敏捷,心中也起了一絲玩心,夸了兒子一聲,又悄悄移向另一側(cè),叫道:“瑜郎,瑜郎……”
小嬰兒立刻將頭轉(zhuǎn)了過來,神情越發(fā)不解,不明白為什么這個甜甜軟軟的聲音怎么哪里都有呢?
長寧越發(fā)覺得這般逗兒子十分好玩,便在榻上挪來挪去,不停的喚著“瑜郎”,很快瑜郎便被四處響起的聲音弄得應(yīng)接不暇,扯著嗓子哭了起來。
長寧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將兒子逗哭,連忙將孩子抱起,連聲哄著。瑜郎從出生便十分有力氣,哭起來更是不虛弱,聲音震天響,吵醒了安靜睡覺得妹妹,頓時屋中兩個孩子哭成了一片,長寧又是自責(zé),又是慌亂的挨個兒哄著,只是她嬌柔的聲音完全淹沒在瑜郎地動山搖的嚎哭聲中,不見起效。
好在孩子一哭,守在外面的乳娘便立刻進了來,眾人的一陣安撫下,瑜郎終于哭累了,攥著小拳頭睡著了,芃娘乖乖被長寧抱在懷中,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長寧,看得人心都化了。
長寧低頭輕輕碰了碰女兒的額頭,看到她臉上露出小小甜甜的笑容,唇角也不由跟著彎起,握住她的手,像是瑜郎那般輕輕晃著,卻感覺到手指被女兒緊緊抓住。
“芃娘的力氣又大了些呢,你爹爹若是知曉定會高興的?!遍L寧在女兒臉上親了親,柔聲道:“我們芃娘要快快和哥哥一般有力氣,待你爹爹歸家,定會大吃一驚。”想著陸硯吃驚的樣子,長寧臉上的笑容更大了,只是半響后又變成了一聲幽幽的嘆息。
小嬰兒累的很快,芃娘在母親溫柔的懷抱中再度進入夢鄉(xiāng),長寧搖頭阻止了乳娘想要將兩個孩子接到另一間房睡覺得動作,將一雙兒女幷排放好,目光慈愛的看著他們,許久后,才轉(zhuǎn)身拿起畫筆,將兩個孩子的模樣繪到了紙上。
“瑜郎今日能追隨我的聲音了,十分機敏,不過最后被我逗哭了……芃娘力氣也大了些,抓著我手指時,都不似前幾日那般容易滑脫了,她好似已經(jīng)認得我了,只要我抱著她,便不許別人抱她了呢,看著我的眼睛真像你呢……”
長寧在圖畫旁邊寫下一雙兒女的變化,看著看著,眼眶就有些濕潤了,想到他在家教導(dǎo)兒子的場景,仔細寫畫好的東西收進一只匣子里。
“等你們爹爹回來,娘親便拿這些給他看,讓他知曉他不在的日子里,你們兄妹是如何一日日長大的……他便是不在家中,也定是牽掛你們的?!遍L寧看著熟睡的兒女,輕輕低喃,窗欞照進一束光,長寧抬頭看向天邊,烏沉沉的天邊被金光撕開了一條口子,亮眼的光亮瞬間鋪灑下來,趕走了昏沉的天色,驅(qū)逐了秋雨的寒涼,寂寥的園中花草被鍍上一層金暈,耀眼奪目。
長寧看著眼前的景色,翹起了唇角,世間有正道,違背的人就如這烏云一般,終歸是長久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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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盤江是廣西路并不起眼的一條內(nèi)陸河,因河道窄、水深不夠,并沒有什么船只會在這條江上往來,但是這條不起眼的內(nèi)陸河,卻一路向南,從欽州城中穿過,最終匯入入海大江。
十月的廣西,十一年氣候最為宜人的時節(jié),然而這條平靜的江面下面,卻是暗流涌動。
距離欽州屠城已快一月,老天似乎也不忍看到這座滿是鮮血的城池,夜黑如墨。石盤江靜靜流淌,漆黑一片的江面如往常那般平靜,一切都安靜的好似鬼城。
巡邏的越軍看也不看身邊的江水一眼,列隊從河堤上走過,腳步聲遠去,石盤江再次恢復(fù)了寧靜,風(fēng)吹過岸邊的瘋長的野草,嘩嘩的聲音像是水面拍起的浪花,草影掠過,仿佛一個個黑色幽靈,這座被戰(zhàn)爭變成的鬼城終于等來了那些劊子手的懲治者,血債必須血償!
風(fēng)更加激動了,野草也舞動的更加歡快,相互碰擦出的聲音好似一首長歌,那是十萬亡魂為那些殘暴的侵略者親自奏響的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