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有點發(fā)抖，卻又努力地克制住，擠出一個不太好看的笑，用這個研究院的臉表現(xiàn)出來就更加滑稽。

“最后我在試驗品的墳坑里找到了我弟弟的鞋子，那是我拿全部的錢給他買的七歲生日禮物?！?/p>

說完，阿祖長長地吐了口氣。

“我比你更想知道這個研究所究竟在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我每天的所有時間都花在這上面了。我們組織里的每一個人，都是這樣。”

衛(wèi)桓終于明白，為什么阿祖的準備如此周全，他看起來并不像這樣的人。

“對不起，我……”衛(wèi)桓的喉頭一哽，阿祖卻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兒，我已經不是一個小孩子了?！?/p>

兩人整理了一下情緒，阿祖邊走邊向他說明，“我們已經收集過很多信息，我把地圖和守衛(wèi)點發(fā)給你，”

“發(fā)生什么事一定要告訴我，我會保護你的?！卑⒆娲魃隙鷻C，說了這么一句話。

衛(wèi)桓不禁笑了，他很不習慣這樣子的話，作為一個曾經的保護者。他捏了一下阿祖的肩膀，“我也會保護你的?！?/p>

兩人分頭行動，阿祖率先進入大樓，門口的人臉識別順利通過。衛(wèi)桓觀察發(fā)現(xiàn)，雖然阿祖平時看起來有點不靠譜，但這種時候居然還挺沉著。

看來這個組織真的不是開玩笑的。他突然對這個組織的“老大”產生了一點了解的興趣。

“你可以進來了，我在大廳右邊的電梯門口等你?！?/p>

聽見耳機里的聲音，衛(wèi)桓開始行動，走之前他將小毛球藏到西服口袋里，小聲囑咐：“一會兒不管發(fā)生什么都不要出聲，知道了嗎？”

“嚶！”

“萬一我有個什么三長兩短的，你記得跑?！?/p>

小毛球從口袋里鉆出來些，一臉難過，“嚶……”

“乖?！毙l(wèi)桓整理了一下衣服，鎮(zhèn)定自若朝大樓走去。大樓的門口站著兩名保安，他們瞟了衛(wèi)桓一眼，其中一個禮貌地向他打招呼，“張主任?！?/p>

衛(wèi)桓冷靜地點頭示意，對著大樓的安檢系統(tǒng)掃描人臉。

看著屏幕里對自己這張有電子面具進行分析的過程，衛(wèi)桓的喉結不由得滾了一下。

“驗證通過，歡迎回來。”

電子女聲出現(xiàn)之后衛(wèi)桓才松了口氣。進去沒兩布，他遠遠地就看見站在電梯門口站著的阿祖。對方正假裝看時間，低頭盯著自己的手表。

衛(wèi)桓踱步站定，正巧電梯抵達，兩人裝作“巧合”一樣走進電梯。礙于監(jiān)控，他們只能保持一定的距離，低著頭，用耳機進行對話。

阿祖先開口，“我的辦公室在十三層，你的實驗室在二十一層，我們先去彼此的工作地點，摸一下樓層內有什么信息?！?/p>

衛(wèi)桓嗯了一聲，“摸完二十一層我會把信息填補在你發(fā)的地圖上，另外，你一定要隨時盯緊我，還有我周邊的監(jiān)控，一旦有任何人出現(xiàn)，必須第一時間通知我。你最好一直呆在十三層，一旦有什么其他行動，必須通知?！?/p>

阿祖有些驚訝，眼前這個人并不像是一個從未經受訓練的人類，倒像是駕輕就熟的隊長。

“好，我知道了。不出意外，我會一直在十三樓等你?！?/p>

十三樓抵達，兩人就此分開。衛(wèi)桓低頭，避開攝像頭查看手機中二十一層地圖，大概記了記守衛(wèi)點，電梯也就到了。

二十一樓的構造是一個回字形結構，所有的實驗室和科室都分布在走廊左側，衛(wèi)桓注意到，走廊墻壁的右側是沒有任何門的，是完完全全的墻壁。

但奇怪的是，右側墻壁上幾乎隔十米就安置著一個攝像頭。

墻壁里面一定有什么。

衛(wèi)桓按照地圖來到了自己所在的實驗室，現(xiàn)在正好是午飯時間，實驗室里除了一個窩在角落里埋頭苦干的年輕人，沒有別人。衛(wèi)桓假裝日常巡視的樣子，在實驗室里走動，隨手拿起一本實驗報告翻了一下。

上面記錄的都是一些排異反應。

[內臟自體分解]

[免疫系統(tǒng)紊亂]

[肌肉溶解]

隨便翻了翻，記錄的全都是各種各樣可怕的反應。這里果然是在對人體進行實驗，衛(wèi)桓不理解，他們的目的是什么呢？

“張主任？”

一個人的聲音突然響起，衛(wèi)桓心猛地跳了一下，將手里的實驗報告放在桌上，按著桌子淡定抬頭，看著來人。

對方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女研究員，表情并沒有多友好，甚至有些刻薄，“您能離開我的工位了嗎？”

衛(wèi)桓有些尷尬，站開了些。

女研究員坐下，抬頭望著衛(wèi)桓，一副逐客的表情。

什么仇什么怨。衛(wèi)桓在心里鄙視了一小下，準備離開。

“對了張主任，”那個女人再一次開口，“我希望您可以盡早將被試倉的權限歸還給我，之前您說借用一個月就會轉移，現(xiàn)在一個月已經到了。我不管楊博士給了您什么任務，我的被試也需要地方進行儲存?！?/p>

衛(wèi)桓一頭霧水，只能敷衍過去，他的聲音沒有改變，只能裝作感冒，壓低嗓子邊說變邊咳嗽，“行，我知道了?！?/p>

沒有久留，衛(wèi)桓趕緊離開實驗室。

被試倉是什么……

倉庫嗎？

耳機里傳來阿祖的聲音，“她說的這個被試倉，我這邊有專屬監(jiān)控的屏幕?！?/p>

“看來是個挺重要的地方?！毙l(wèi)桓低聲道，“你那邊可以看到地點嗎？”

“查不到，只能看到內部構造?！?/p>

不應該啊，這樣的地方不標明地點，多難找。

不對，就是為了難找。

暫且擱置這個倉庫，衛(wèi)桓連續(xù)進入了好幾個實驗室，得到的信息非常有限——人體實驗、失敗率極高、每個實驗室只負責一個機能的研究、總工程師是楊疏教授。

沒有克隆。

到目前為止也沒有看到任何與克隆有關的信息，所以他這副身體究竟是怎么回事？

滿腹疑惑的衛(wèi)桓來到回廊的轉角，發(fā)現(xiàn)右側墻壁不遠處有一扇大鐵門。

果然不出他所料，這里果真是藏著什么的。

不緊不慢走上前，看到門邊有一個觸摸屏，需要指紋錄入。

哦豁，他從哪兒去弄可以通過的指紋。

耳機里突然傳出聲音，“阿恒，朝你走過來的人是21層的總管理員，權限很高?！?/p>

話音剛落，一個戴著眼鏡挺著大肚子的中年男人遠遠地向衛(wèi)桓打招呼，“張主任？您今天不是輪休嗎？”他走近一些，“來被試倉檢查？我剛剛才檢查過。”

被試倉？

耳機里傳來阿祖的聲音，“原來這就是被試倉啊?！?/p>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衛(wèi)桓嗯了一聲，咳嗽幾聲之后又壓低聲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我的指紋半天識別不出來?！?/p>

“是嗎？”胖男人走上前，用自己的手指試了一下，“我可以啊?！彼Φ?，“不過這個的確不好使，我一直建議他們換成虹膜，非不聽。”

衛(wèi)桓也跟著附和，“就是啊，虹膜識別不是方便很多嗎?！?/p>

虹膜就更完蛋了。

大門向兩側打開，衛(wèi)桓邁步進去，“麻煩了?！?/p>

“客氣啥?！?/p>

門緩緩合上。

“你進來了，我這邊可以看到你了?！?/p>

衛(wèi)桓深吸一口氣，這個所謂的被試倉是一個巨大的冷庫，門口掛著一個厚重的保暖實驗棉衣，四面墻壁滿是緊密挨著的矩形方塊，看起來就像是排列有序的一個個大抽屜。

這些“抽屜”都沒有任何鑰匙孔和密碼輸入屏，衛(wèi)桓轉身，四面墻壁的中間是一塊不大的操作臺。他試著觸碰了一下，黑色的臺面亮起。

“歡迎回來，請選擇您的登入方式?！?/p>

密碼，指紋，人臉。

衛(wèi)桓選擇了人臉識別，雖然冒險，但是幾乎是唯一一個尚有可能成功的方式。

“請平視攝像頭。”

忐忑地等待攝像頭掃描自己的電子假臉，衛(wèi)桓的腦子里幾乎閃過了所有對策。核對的這十幾秒被感知拉長得像幾分鐘那么久。

終于，AI給出了審判答案。

“核驗通過，歡迎回來，張志勇先生?！?/p>

臥槽，這個電子面具可以啊。

操縱屏幕開始出現(xiàn)管理界面，衛(wèi)桓大致掃了一下，耳機里忽然出現(xiàn)其他人的聲音，好像是正在和阿祖聊天，大概是監(jiān)控室來了其他的人了。

大致掃了一眼屏幕，衛(wèi)桓注意到一個[被試管理]的選項，他點擊了一下，要求輸入編號。

編號……

衛(wèi)桓想起自己當初逃出來的編號，于是輸入了7494。

再次掃描人臉之后，哢的一聲，衛(wèi)桓身后的一個“抽屜”彈出來幾十厘米。

居然真的有這個編號。不知道是因為室內溫度的原因，衛(wèi)桓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抽屜很高，他從門口搬了一個梯子爬上去看。

里面竟然是空的。

他迅速下來，順著7494輸入了好幾個連續(xù)的數(shù)字，一直到7509，全都是空的被試柜。

難道說這些都是已經被帶走的試驗品？

他試著隨機輸入一個數(shù)字，7890。柜子打開了，這一次，里面不再是空的了。

衛(wèi)桓走過去，拉開冷凍柜，眼前的一幕讓他驚呆了，里面竟然躺著一具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身體。他覺得不可置信，于是試了更多的數(shù)字。

冷凍柜一個接著一個被打開，衛(wèi)桓的心跳得越來越快，他站在這個被試倉之中，看著彈出來的所有“試驗品”，震驚到說不出一句話。

每一具身體都如同與他復制粘貼，除了肩頭的編號以外沒有半點差別。

原來克隆出來的副本不止一個……

他靠在操作臺邊，頭皮發(fā)麻。

難道說，這整個被試倉……

“糟了阿恒！”

耳機里忽然傳來阿祖的聲音，他剛剛才擺脫掉前來拉家常的“同事”，一抬頭看到監(jiān)控竟然發(fā)現(xiàn)出了大亂子。

“快出來，真正的張志勇來了！已經從21樓電梯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