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次,他卻看得一清二楚。
——從始至終,江知火的臉上都沒有過多表情。
沒有平日里的熱烈和吵鬧,安安靜靜的敲完字,又安安靜靜的把手機放到枕邊,扯下毛巾,不知在想什么,發(fā)呆片刻,從書桌上隨便抓了一本書。
剛洗完頭,額前碎發(fā)散下來,被水珠墜得微微彎曲,眉眼微垂。
他身穿干凈的休閑服,領(lǐng)口貼在脖頸上,鎖骨深深凹陷,低著頭,腰背挺直,后頸凸起一小塊脊椎骨。
不似刻意,卻又似烙印在骨子里的驕矜。
顏慕微鄂。
——即使最近他們住在一起,他也從未見過如此模樣的江知火,不吵不鬧,安靜乖巧。
顏慕并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等他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撞進房間,一把握住江知火的手腕。
江知火也愣了一瞬,第一反應(yīng)是把懷里的書往桌上扔,那股無意中流露出的驕矜又被他藏至深處,呵問道:“呔,你要干嘛!!”
顏慕被問得一愣,好半天,才怔怔松開手:“……抱歉?!?/p>
江知火:“?”
“???什么?”江知火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并不知道顏慕為什么突然道歉,但歉都道了,哪有不接的道理,轉(zhuǎn)口又道,“很好,知錯就好,爸爸原諒你了?!?/p>
“……”顏慕不想再說話,走出房間。
他剛剛在干什么?
顏慕根本無法解釋。
身體先于思維——看到那樣的江知火,那一瞬間的心悸完完全全,占據(jù)了整個大腦。
——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直覺。
直到此刻,顏慕才忽然意識到,他好像一點也不了解江知火。
太亂了。
與此同時,三人群聊又開始瘋狂跳消息。
溫達屈瀟試圖用各種奇形怪狀的理由說服顏慕出來,顏慕揉了揉眉心,輕嘆一口氣,打字。
顏慕:好。
夏天洗澡用時不長,顏慕從浴室出來,江知火正在吹頭發(fā),一見到顏慕,便把吹風機豎起,熱風不斷往顏慕臉上噴去:“離我遠點!”
顏慕看出江知火在想什么,往里走,道:“今晚不補課?!?/p>
江知火:“真的?!”
“嗯?!鳖伳椒_試卷,“你先把卷子寫完。”
江知火:“……”
那和補課有什么區(qū)別?!
周六自習,江知火破天荒的來了。
見到原本應(yīng)該空著的桌子忽然坐了人,常落驚奇的瞪大眼:“火哥?你居然來了!”
江知火昂首:“是不是很勤奮?”
課間,宗倍聽聞江知火居然來了學校,也特意跑過來問:“我竟然在周六看到活的江知火?!”
江知火:“我想來就來,好嗎!”
宗倍:“是不是顏學神的補課給你的動力!”
一提到補課江知火就崩潰:“閉嘴,別提!”
“怎么了?”宗倍疑惑道。
江知火倚住欄桿,整個人往后仰。
走廊外側(cè)的小花壇種了幾朵不知名的花,已經(jīng)開了,細小的花瓣搖曳風中,飄起一股極淡的幽香。
“昨晚……”
常落聽到江知火和宗倍的談話,湊過去,問道:“昨晚?”
“沒什么?!苯鹪掍h一頓,沒再往下說。
——昨晚的顏慕有點奇怪。
可真讓江知火說哪里奇怪,他又說不出來。
心情不好?
還是……看見了什么?
話只說一半最為致命,宗倍常落等了江知火半天,一顆心被吊得七上八下。
常落:“昨晚到底怎么了?”
宗倍見江知火完全沒有想繼續(xù)往下說的意思,心急道:“火,你倒是說?。。 ?/p>
江知火確實不知該說什么,道:“真沒什么啊?”
這時,樓梯跑上一道身影,跌跌撞撞,不停喘著粗氣,最后一層階梯沒踩穩(wěn),整個人往前絆了一跤,撞在江知火身上。
江知火扶住他,看清來人,叫出他的名字:“邱編?”
邱編戴了黑色脖環(huán),神色慌張,見是江知火,不知為何反應(yīng)極大,直接甩開他的手,語氣戒備道:“你們這些Alpha不要碰我?。 ?/p>
什么也沒做的江知火:“?”
“你怎么了?”江知火問道。
氣氛凝固。
邱編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可他實在太慌,無法再說出完整的話,他飛快平復自己的呼吸,好些了,沒頭沒尾的問道:“湯安妙呢?”
常落出教室前正好瞧見,說道:“我剛剛看到她跟馮主任走了,這會不在教室。有什么事嗎?我?guī)湍戕D(zhuǎn)達?!?/p>
“馮主任?!”聽見這三個字,邱編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沒、沒事,我、我要先走了,你們,你們還是不要跟她說我來過,我自己說,我自己說……”
他一頓,又開始搖頭,道,“不行,不行……”
邱編一手攥緊脖環(huán),另一手不斷在后頸處抓撓,仿佛那里不是Omega最脆弱的腺體,而是長了惡心可怖的瘤子,拼了命的想把它挖去。
“不行啊……”邱編腿猛地一軟,踉踉蹌蹌往后退,常落連忙扶住他。
剛剛邱編反應(yīng)太大,江知火不好再碰他,宗倍趕緊拉住他的手:“你到底怎么了啊?別撓了別撓了,要流血了?!?/p>
“沒事,我沒事……”邱編抬起頭,眼眶已經(jīng)紅了,他死死咬住下唇,甩開常落和宗倍,“我,我……”
他想往樓下跑,雙腿卻已然虛脫,沒有一絲力氣,眼淚終于也沒憋住,順著臉頰往下流,他不停擦去眼淚,雙目失神,喃喃道:“我……我不能說啊……”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平安夜快樂!
感謝藍蔚藍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