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容:“我出來散步時,遇到這位叔叔在賣自己的家俱廠……談了個初步合作意向……他很好心請我們來吃飯……”
霽溫風(fēng)沉默了。
幾秒鐘之后,他從書包里掏出一支勞力士手表,雙手遞給坐在上首的主人家:“一點心意,請您收下?!痹臼谴蛩憬o陸容他爸的。霽溫風(fēng)這次來給陸容全家都帶了禮物。
陸容趕忙攔著他:“沒必要,真沒必要!”
霽溫風(fēng)經(jīng)過“在隔壁鄰居家罵人罵錯了”這一事件,后來到陸容家去就很心平氣和,甚至還給陸容他爸遞煙。該罵的都罵過了,他們千不該萬不該,畢竟把陸容帶到這個世界上,霽溫風(fēng)感激涕零。
陸容媽媽過世以后,霽溫風(fēng)一起幫忙處理了后事,大家背后都說陸家大兒子的本家哥哥聰明能干,很會來事兒。出手大方,不愧是s城的大戶人家;陸家家里事也幫襯得這么緊,真是把大兒子當(dāng)一家人了。原來所有人看陸容都覺得可憐,現(xiàn)在卻都欽羨、敬畏了起來,看他的眼神大不一樣——這孩子也不是沒人疼,沒人撐。
陸容戴著喪事站在霽溫風(fēng)身邊,看他媽媽風(fēng)光大葬。
他媽媽身后風(fēng)光,他不一樣。所有人都覺得他命好,他也覺得自己命好。他竟然在白紙連天的時候,從心底里生出一絲溫暖。因為霽溫風(fēng)也走在自己身邊,徒步去山里下墳。
人還不都是這樣,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人的一生說到底都差不多。
但人的一生又都千奇百態(tài),有的人幸福,有的人可憐。
這說到底,取決于有沒有人陪你走,那個人又是誰。
料理完后事,霽溫風(fēng)陪著陸容處理遺產(chǎn)。他媽媽把遺產(chǎn)全都留給了兩個兒子,陸容一半,弟弟拿另一半,只不過這一半的財產(chǎn)也由陸容來監(jiān)護,他再過幾個月就成年了,手續(xù)可以慢慢辦。陸容跟爸爸說,錢是給弟弟成年用的,等他成年自己來提,爸爸有點意見,不過因為霽溫風(fēng)在,他也不好說什么。
陸容臨走,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和住址寫在一張紙條上,塞給弟弟:“以后走投無路,來找我。”
弟弟攥緊了紙,啪地扔在陸容胸口,沒來由地叛逆:“我才不要你管!”
他剛死了母親,好像此時才意識到?jīng)]人管自己了,對這個世界亂發(fā)脾氣。
霽溫風(fēng)大手一掌,掌住了他的頭。
“你還不知道你收到了什么?!膘V溫風(fēng)撿起了地上的紙,舉起在他面前,“在我們城南,有一句話,叫做’得黃金百斤,不如得陸容一諾’。”
說完,不輕不重地往他胸口一推,帶著陸容走了。
弟弟看看手中的紙,再看看那兩個走遠了的背影。看上去堅不可摧,強悍到能面對一切風(fēng)雨。
后來,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他的小腦瓜子中:我哥哥,到底是個什么?
他是sa手嗎?!
回s市的高鐵上,霽溫風(fēng)趴在桌上,從懷抱里漏出一只眼睛盯著陸容笑:“誒,你說這像不像我陪你回娘家,又把你從娘家接回來了?”
陸容掃了他一眼,眼里寫滿了無聊二字。
霽溫風(fēng)不甘心地伸出一根手指頭戳戳他:“你什么時候跟我結(jié)婚?”
陸容書也看不下去了,倒扣在桌子上,往靠背上一趟:“你怎么老是想著結(jié)婚?!?/p>
霽溫風(fēng):“你快18了嘛。還有3個月零13天?!?/p>
原來他數(shù)著。
陸容仔細想了想,還是問:“你怎么老想跟我結(jié)婚。”
霽溫風(fēng)道:“我要跟你永遠在一起?!?/p>
他小時候自己陪自己玩兒,他周圍的孩子都有好幾個兄弟姐妹,他想有個弟弟一起玩兒。等了十六年,等到個陸容,沒什么好挑揀的,凡事都想一起。
霽溫風(fēng)問:“你會跟我永遠在一起嗎?”
陸容鄭重道:“一輩子那么長,我才不到18歲,你問我這么久以后的事,這也太為難我了——我就連明天考試不考試都不知道。我要是答應(yīng)你,我就是在騙你?!?/p>
不過他想了想,又道:“明天我也還跟你在一起,只要我醒來,你還在。”
“明天的明天也是,只要你在,我就跟你在一起?!?/p>
“哪天我起來,找不到你了,我也念你一輩子?!?/p>
陸容看著霽溫風(fēng),眼淚又從眼眶里滾出來了,洶涌而堅決的兩行:“霽溫風(fēng),我心里永遠有你?!?/p>
霽溫風(fēng)一愣,從座位上撐起來,掌著他的腦袋,大拇指抹掉了他的眼淚:“那就去結(jié)婚?!?/p>
他把哭泣的陸容按在自己的肩頭,溫柔而堅定道:“會永遠在一起的,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