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依舊是在食堂，嘉允和康復(fù)團(tuán)隊(duì)的哥哥姐姐們坐在一起。他們大多是些還未成家的青年人，飯桌上的話題也一直圍繞著紛繁復(fù)雜的情愛糾葛，家長里短。譬如：醫(yī)院里誰和誰剛分手，誰又和誰曾秘密好過一段，誰對前女友癡心不改，誰又是撩完就穿褲子的渣男，然而話題再往下延就是些帶點(diǎn)世俗色彩的花邊新聞。

嘉允捧著碗在一旁聽得好有興味，這些人也像是沒注意到還有個未成年的孩子在這，話題越扯越禁忌。

“這點(diǎn)年齡差算得了什么哦，你們知不知道，胸外科的劉主任……”說這話的小程姐姐話音忽而停住，抬手掩住唇，這時所有人自覺將腦袋湊過去。這才聽見她又緩緩開口：“那個劉主任，和他們科室里的實(shí)習(xí)生小護(hù)士……搞到一起去啦?！?/p>

“什么？！”

眾人驚詫，紛紛表示，劉主任如今年過不惑，有妻有子，是出了名的三好丈夫，怎的拋開老臉搞起婚外情來？

小程姐姐晃晃腦袋，那張光潤飽滿的小圓臉上依舊存著些話沒說完的迫切：“那個小姑娘哦——衛(wèi)校剛畢業(yè)，你們曉得她今年多大？”

“多大？”一群人齊開口。

小程姐姐伸出手，比了個數(shù)。剛比出第一根手指，眾人均瞪目。

“臥……操？”

19歲。

有個年紀(jì)稍輕些的哥哥聽完頓了會兒，平平地說：“成年了，不然就是猥褻罪。”

嘉允聽到這個詞莫名覺得有些惡心，有些楞楞地發(fā)了會兒懵。

“現(xiàn)在的小姑娘真的不得了，那種……也能吃得下嘴。”

“誰不這么講呢，快五十歲的老男人下面二兩貨就剩一張皮。這小姑娘能吃得下嘴，我也是真心服她。”

“這叫什么啊。這叫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p>

爾后一陣哄亂訕笑。

好在他們沒有接著這個話頭說太久，匆匆翻篇了。

這種乏味生活中引申出來的簇簇花絮在完成調(diào)劑作用后，很快就被人拋諸腦后，

嘉允回了宿舍，那些閑言碎語也很快在她腦海中褪去。她洗過澡，罵罵咧咧地把衣物隨手搓洗掉。她又有些埋怨嘉建清，把她帶來這，又趁著夜黑風(fēng)高，一聲不吭地溜了。

千禾表哥發(fā)來這樣一句話：【世上竟有此等老賊？】

這挨千刀的小畜生，不顧人倫綱常，渾話信口拈來。

嘉允警告他對嘉建清客氣些。

他便回復(fù)：【你不恨你爸?？磥砟阍谀抢镞^得不錯，說說吧，是不是遇上了什么新樂子？】

看著這句話，嘉允眼前當(dāng)即浮現(xiàn)出一張深刻清雋的面容，不覺耳根升起些燥熱，心頭亦有些發(fā)緊。便把手機(jī)丟到一旁，扭身撲進(jìn)枕頭里。

好半晌，嘉允才將臉從枕頭里抬起來，稍稍斂了些心神，又在不經(jīng)意間看見桌上擺著的，那瓶矮扁身的指甲油。

再回過神時，那瓶小東西已經(jīng)被她撚在了手里，嘉允坐在床邊，抬起一條腿踩在床沿，瘦尖尖的下頜抵住膝蓋。

擰開瓶口，一股沖鼻的漆味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