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又落回到這間逼窄的屋子里,嘉允在床上翻了個身,身下的木板咯吱亂響一通,她側(cè)臉趴在手背上,目光投向屋內(nèi)唯一一處的小方窗,深褐雕花的木構(gòu)框架,越過橫縱交錯的窗欞,嘉允仿佛看見有人影經(jīng)過,駐足于窗前。
“叩叩”兩聲,老式的隔扇撲簌松動,嘉允坐起身,聽見窗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知道那人是誰,她不怕。
小半晌后,一張紙片從窗縫遞進(jìn)來,恰好落在舊木桌上。
她趿著涼鞋過去,識清這字跡。
【夜里下雨,窗戶要關(guān)緊?!?/p>
嘉允慵慵懶懶地開口:“知道了?!?/p>
計許還低頭站在那,不多久,傳來紙張撕裂的聲音,又一小張遞進(jìn)來。
【明日我去鎮(zhèn)上,你有什么要帶的東西?】
嘉允看到這來了興,急問:“能帶我一起去么?”
對面窗外的人停滯很久,搖搖頭。
老式的外推窗,只能掩開一個不大的縫隙,用鐵鉤支摘著,嘉允伸出手,抓住計許的胳膊,他埋著頭不吱聲,也不躲。
“為什么不能帶我去?”嘉允晃晃他的手,撒嬌意味十足,“為什么?”
少年背著月光,緊抿著唇,沉默如山。
明月躍上槐樹梢頭,清暉流光徘徊隱沒在暗色之中。耳畔有雨聲淅瀝,嘉允覺得眼前這少年簡直比一團(tuán)死面疙瘩還固執(zhí)。
可計許終究抵不過她那灼灼逼人的目光,抽出自己的手,又在紙上寫。
【一輛車只能帶兩個人,人滿了你沒地方坐?!?/p>
嘉允看了后反問:“另一個人是誰?”
他遞過來的紙片上寫著:【凌莉】
凌莉又他媽是誰?
嘉允遏住壞脾氣,沒再多問。
計許將手從窗縫間伸進(jìn)來,撿起桌面上第二次遞給她的紙片,往她眼前抬了抬。
嘉允睨過去,冷嗤一聲:“帶什么?那么關(guān)心我干嘛?”
少年怔一下,耳根迅速燒起來,虧得他皮膚黑,拙劣地掩蓋住血脈間的奔突欲動。
外頭在下雨,綿延悠長的雨滴砸落在瓦礫之上,無聲無息地漫向暑氣末端。
他手里握著一大張紙,早已被撕得七零八碎,最后索性心一橫,直接在剩余大半的空白上寫下:【最遲明天下午回來,你想要什么就寫下來,我盡量給你買全?!?/p>
嘉允接過紙,又拿過他手里的筆,趴在小木桌上寫愿望清單。
洗發(fā)水、潤膚露、麥當(dāng)勞……括弧里強(qiáng)烈標(biāo)注著,一定要將小食升級成新出的扭扭薯條。
計許看著一長串陌生的清單,沒抑住嘴角的笑。嘉允嘟起唇,露出一個稚氣未脫的表情,伸出手指在他腰間戳了下,硬梆梆得像塊石頭。
他往側(cè)邊躲,倆人之間有扇窗戶橫擋著,嘉允夠不出手,五指在空氣中虛握一下,氣得抓起桌上的紙片就往計許身上砸。
那人也沒避開,彎腰將紙片都拾起,悶頭抬手撓下脖子,死得像塊老榆木疙瘩。
嘉允哼一聲,沖他不客氣:“快走開,看見你就煩!”
少年不說話,指了指窗戶側(cè)邊的鉤架,示意她要記得關(guān)窗。
下一秒,嘉允啪嗒一聲將窗戶關(guān)嚴(yán),扣上搭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