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夫妻
凈霖曾于落花時節(jié)往北行, 記得當(dāng)時葉舟獨行于水煙淼茫之間,天地一色, 他袍襟沾雨,寬袖襲香,背負的長劍亦籠于兩岸繽紛落英下。他照水中看, 卻見得一方天云八字分化,一尾黑色沒進云海。
凈霖不禁抬首, 見那云煙層疊, 龍的影子橫過江面, 一葉小舟也籠罩其下。江上薄霧由風(fēng)推化,凈霖稍側(cè)一步,目光追隨龍影而去。
凈霖怔怔, 腕間系著的銅鈴“叮當(dāng)”入耳。他抬手相看, 見腕間掛著銅鈴, 系出一條牽入云層的紅線。
凈霖不知這線是什么, 他抬臂拉動, 聽得天間龍吟,那水霧忽散,一雙龍眸突至舟前。周遭水花頓時迸濺, 見蒼龍巨身入水,將這舟子圈在方寸間。
凈霖鬢發(fā)微濕, 他見龍眸直勾, 竟生出些許害怕。他欲退步, 不料腕間紅線緊拉, 反將他連人待舟拽得更近。冰涼濕膩的鱗片蹭過肩臂,巨身漸收,凈霖身陷囚禁,逐漸呼吸不能。他忍不住吃痛吟聲,掌心推撫在龍鱗之上,被鋒利的硬質(zhì)險些劃破手。
凈霖陡然睜眼,潮紅未退,汗流浹背。他眼前一晃,已不知天至幾時,只能看見蒼霽伏在自己身上的赤肩。他閉眸平息喘氣,感受到腰間被蒼霽箍得發(fā)疼,才知道適才夢里的真實感從何而來。
凈霖從空隙中抽出一手,推開亂發(fā)時又記起什么,皺眉嗅得指間似乎還殘存著什么味道。他環(huán)視著手腕,見蒼霽的靈線將他栓了個結(jié)實,不禁一陣頭疼。
“聽你喘息不定,夢見什么了?”蒼霽閉眸不動,卻早就醒了。
“一點往事?!眱袅厣砩嫌种赜譄?,他推了推蒼霽的肩膀,示意他讓開。
“夢見誰了?!鄙n霽巋然不動。
“……不記得了?!眱袅卣f道。
“下回騙人的時候,休要遲疑?!鄙n霽猛地撐身而起,他盯著凈霖,“不說便不說?!?/p>
凈霖見窗泄明亮,便轉(zhuǎn)身欲起,腰間忽地一沉,蒼霽竟直接擒著腰將他拖回身下。
“什么要緊的人?!鄙n霽說,“還真不打算給我說?那我偏要聽一聽?!?/p>
凈霖說:“好說,穿條褲子再談?”
蒼霽看著他,說:“不成,穿了衣你就翻臉不認人?!?/p>
凈霖嘆氣:“夢見北行時的景象,見得蒼龍游云?!?/p>
蒼霽聞言直身,說:“這龍與你還真是緣分不淺?!?/p>
凈霖說:“碰巧?!?/p>
“世間的巧若這般常見,那我也想和你‘碰巧’?!鄙n霽牽起凈霖的手,鼻尖抵在他掌心嗅了嗅,凈是自己的味道。他說,“昨晚那般我很快活,做人都會如此嗎?”
凈霖指尖微蜷,他說:“……不知道?!?/p>
“我……”蒼霽順著他的指尖一路抵到他腕內(nèi),低曖道,“以后日日都想這么玩兒。”
那鼻息濕熱,讓凈霖腕間的勒痕傳來細微的刺癢。昨夜替人代勞時的熱氣重浮頰面,凈霖橫臂擋面,不肯應(yīng)聲。蒼霽便以鼻尖輕輕摩擦著他的內(nèi)腕,催著熱,呵著雪般的膚,叫凈霖細汗不絕,屈膝擋開他些許。
“好不好。”蒼霽不依不饒,壓著他的臂俯身來問,“行不行?!?/p>
凈霖鬢發(fā)蹭亂,閉眼也躲不掉這樣的步步緊逼。他欲說不好,蒼霽便吮咬著他的腕,在內(nèi)側(cè)留下一點齒痕。凈霖忍痛抽聲,蒼霽就重問“好不好”。凈霖不答,他便繼續(xù)咬。從凈霖的雙腕到凈霖的脖頸,在但凡能夠露出去的地方利齒流連。
凈霖又麻又痛,終于在蒼霽欲咬他后頸時用力“嗯”了一聲,隨后說:“你已長的這般大,許多事……”他輕嘶聲,揪著蒼霽的發(fā),“咬死了!”
蒼霽沖他后頸吹了一氣,說:“我已長的這般大了,許多事你都沒教。比如床笫之歡是不是?我明白了,那日左清晝脫千鈺的衣,便是欲行此事?!?/p>
凈霖說:“所謂床笫之歡,該是夫妻之間的事情。你我不是夫妻?!?/p>
“既然左清晝和千鈺可以,你我怎么不可以?”蒼霽覺著凈霖的頸部、肩背都不似從前模樣,他哪里都想咬一口,卻不想咬出血,只想咬得留下印,咬得凈霖嘶啞出聲。
“左清晝和千鈺不同?!眱袅夭恢撊绾谓忉?,只能模糊地回答。
“確實不同。”蒼霽皺眉細想,說,“他們那日也不像昨晚,用手就行的事情,左清晝?yōu)槭裁催€要將千鈺推在書架旁?”凈霖悶咳,蒼霽抵著他,說,“我們不可以做嗎?除了手,還有別的法子?”
凈霖說:“……沒有了?!?/p>
“那畫上是什么?”蒼霽一環(huán)一環(huán)扣著他,“那日在什么樓中見得的畫卷。”
凈霖探臂時見得自己肩頭也被啃的泛紅,扯了新衣一把罩在蒼霽頭上,隔著衣使勁揉了一番。蒼霽蒙著衣,忽地從凈霖雙掌間頂上去,掀起一角,罩進凈霖。
“做夫妻有什么難?!鄙n霽咫尺相望,“你跟我做夫妻也是行的?!?/p>
“為了一場春夢,連后半生的命也要交給別人?”凈霖涼涼地拿住他下巴,“你才見得幾個人,便知‘夫妻’的含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