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仁繼續(xù)動作,說:“過幾日賣了,便沒了!趕你下一個爹來之前,先叫我受一番,不枉我養(yǎng)你這么些年。”
草雨失聲哭喊:“冬叔……”
陳仁掐著她臉頰,正欲俯身,便聽背后一聲暴喝。
“你做什么!”錢為仕手腳并用地翻過墻頭,夫子撿著一條柴,對陳仁揮舞道,“你做什么!你是畜生嗎?滾開!我立刻去報官!”
阿鴻見了錢為仕,馬上縮回頭去。他吮著兜里唯剩的糖渣,想著待會兒要問夫子要糖吃。
陳仁泄氣地“嘖”聲,興致索然。他重新提上褲子,鉆出柴房,邊系邊對錢為仕笑:“做什么?夫子沒長眼么。你來我家做什么?私闖民宅,我還要告你呢!”
錢為仕喘息急促,他咬牙沖上來,棒打陳仁,說:“你做什么人?你不是人!”
陳仁輕松將他推倒,截了棒,轉(zhuǎn)而抽在錢為仕身上,說:“我是你爹,你還管到老子頭上了?”
陳仁下手狠重,打得錢為仕蜷身爬不起來。他踹翻錢為仕,繞了一圈,掂量著棒,一棒抽在錢為仕側(cè)腰。
“你又什么好人?我也要報官!我告你用糖哄騙我侄女,哄她做著不干不凈的勾當(dāng)!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老子非得告得你身敗名裂!所以你去啊,去??!”
陳仁拖著錢為仕幾步跨到院門邊,掀開蓋住缸的蓋,將錢為仕一頭塞進(jìn)水里。他敲著錢為仕的后背,說:“告??!”
錢為仕在水中嗆聲甩頭,陳仁提起他,說:“給臉不要臉?!?/p>
音落又將錢為仕摜了進(jìn)去,錢為仕埋在冰水中,嗆得無法呼吸。
去死吧。
錢為仕緊緊地?fù)钢籽兀粩嗟夭粩嗟刂貜?fù)詛咒。
去死??!
幾千里外的尸氣鼓動,露出羅剎鳥的眼睛。
錢為仕被扔在地上,他咳著水,雙目無神。天已經(jīng)徹底昏暗,風(fēng)雪驟起,撲打在臉上,他念著:“死啊……”
陳仁踹了幾腳,周氏下階看人,憂慮道:“人都半死不活了,趕明兒正報官了該怎么辦!”
“他敢!”陳老頭坐內(nèi)室覓煙槍,臨窗說,“他敢報官,就說他玷污草雨。他平日不就愛和稚兒一塊嗎?那么多人看著呢,一口咬死了,看他怎么翻身?!?/p>
“對!”陳老太在鋪上合掌,“還能叫他賠著銀錢,官府盯著,他敢不給!”
“窮酸書生有幾個錢?!标惾瘦p蔑地吐了唾沫,對周氏說,“趕緊啊,把草雨弄屋里去。”
周氏不情愿地扭身,她扯著草雨出了柴房,在新雪上踩了一溜腳印。周氏掀開簾,將草雨推上榻,
“多添個人就多燒塊炭,在外邊辦完再進(jìn)來不就成了嗎!合著最后還要給我氣受?!彼f著又拉扯草雨的頭發(fā),罵道:“賤Ⅰ胚!看你舅舅神魂顛倒的樣子!”
草雨跌在鋪上,陳老太膝頭的針線盆翻了一床。老太太“哎呦”一身爬起身,打著草雨的背,說:“快撿!快撿!針Ⅰ插Ⅰ被褥里咯!”
草雨藏了把小剪,倉促地將針線收拾了。她抱著盆,縮去墻角。
外邊陳仁還在欺辱錢為仕,雪越下越大,他呵手哆嗦,提著錢為仕去開門。
“快滾,明早別叫我……”
院門“吱呀”一開,陳仁跟見鬼似的往后跌到,連滾帶爬地向階上躥,口齒不清道:“怎、怎地……”
院門在大雪中合上了。
冬林跨了進(jìn)來,銅鈴若有似無的響動,他步子很輕,輕到還不如刀口摩擦的聲音響亮。
“英雄、英雄……”陳仁滑跌在地,慌忙退后,抬手欲阻擋冬林的靠近,“有、有話好說!”
冬林疾步上前,不由分說地拉起陳仁,提著他摜進(jìn)門內(nèi)。陳仁仰身跌倒,滾身痛呼。內(nèi)室女人的驚叫亂作一團(tuán),陳老頭持著煙槍斥道:“你要做什么!”
然而老頭話音未落,便聽得陳仁慘叫。血迸濺而出,陳仁捂著腹爬躲。
“救命、救命!”
他話音不全,冬林從后將他腿腳拖住,只聽骨骼碎聲,陳仁竟然被生生壓碎了雙膝。他哀嚎變調(diào),成了雪夜里的奇怪哭腔。周氏捂著嘴驚恐地大叫,推著陳老太自己往后躲。陳老太老眼昏花,摸不著東南,被這滿室的慘叫聲嚇得六神無主,四處摸索。冬林已經(jīng)站起身,他踢開陳仁,跨入室內(nèi)。
“要錢、要錢!好說!”陳老頭情急中抓破了布兜,滾了一地銅珠。他慌張地跪倒在地,扒過珠子,捧給冬林,“啊,好說!孝敬給您,統(tǒng)統(tǒng)孝敬給您!”
冬林摘了帽,被汗蒸濕的發(fā)塌下來。他握刀的手翻過來,用手背擦了汗珠。
“我不要錢?!倍謱﹃惱项^的惶恐視而不見,“我要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