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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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后座的車門坐進來的女人，在白色的吊帶外面，穿了件淺藍的長袖襯衫，戴了副墨鏡遮住大半張臉，簡衍正疑惑著，炎夏的余韻已經(jīng)消散，今天連陽光都不見蹤影。
接著，車子緩緩往前開去，趙瑾仍然沒有摘下墨鏡，他忽然明白過來，不再打量她。一路上，前排副駕座的霍芹沒有出聲，身邊趙瑾同樣沉默的只看窗外，他屢次想說些什么，又不知道從何開口。
沒有注意到簡衍的猶豫，趙瑾專注的想把沿途風景記住，覺得或許腦子里的東西塞得越多，越能把他的位置占據(jù)。
抵達機場后，他們排隊等待辦理登機手續(xù)，趙瑾坐在行李箱上，剛掏出自己的手機，霍芹就遞來她眼前一部新手機，“以后你用這個?！?/p>
她愣了半晌，急切的保證道，“我不會和他聯(lián)系了?！?/p>
“那就交給我保管?！被羟垡话褗Z過她的手機，直接將新手機塞給她，同時說著，“已經(jīng)幫你存了家里人和石凈的電話，還缺誰的你當著我面存?！?/p>
對于眼前的這一幕，并不知道整件始末的簡衍，一臉的摸不著頭腦[綜]福壽仙。
往倫敦希斯羅機場的航班將要起飛，機艙內(nèi)的廣播響起，循環(huán)著安全提示，簡衍和趙瑾的座位挨在一起，與霍芹隔著一條寬敞的走道。
不出他所料，趙瑾摘下墨鏡的眼睛印著紅，不像是疲憊造成的，像是哭過的痕跡。她瞧了一眼簡衍，對上他探究的表情，想了想，干脆就將發(fā)生的事情告訴了他。
多么簡單的愛恨情仇，三兩句話就可以講完，甚至用不完飛機滑上軌道的時間。
簡衍擰起眉，情急的用英文問道，“你為什么要放棄？”
“這是你們兩個人的事，和誰都沒有關(guān)系，哪來那么多的阻礙？”他非常不理解的說著就直起腰板來，打算找霍芹理論的架勢。
趙瑾一把拽下他，用中文反問道，“˙知道明哲保身是什么意思嗎？”
他茫然的搖搖頭。
“就是少說話。”
趙瑾低下眼眸，靜靜說著，“不要對我的事發(fā)表任何意見，畢竟身為當事人的我……都沒有說什么?！?/p>
飛機開始先前加速行駛，窗外透亮的光線落到她的發(fā)頂，低垂的眼睫，指腹輕輕摩挲著手表，簡衍移開視線，深深的嘆息，被起飛時低頻的震動隱去。
她突然想起，“對了，你就這么走了，石凈怎么辦？”
這兩天她自顧不暇，哪還管的上石凈的情況。只不過，趙瑾發(fā)給她的短信，也確實收到了她的回復，雖然語氣沒有不對勁的地方，但是總感覺有些說不出的詭異。
聽她這么問，簡衍抬起下巴瞄了一眼空乘，然后偷偷開機，點開短信讓她看，石凈發(fā)來的信息：“我們分手吧，下個月我訂婚，你愿意就來?！?/p>
分手還不夠，訂婚接著湊，這是要把他往死里逼啊。趙瑾眨了眨眼，望向他的目光，是同情和不解摻雜在一起，“你看起來……也挺想得開？”
他微微一笑，口吻釋然的說著，“我聽過一句話，你可以為了突然的失去而哭泣，但是別讓你的心停留在冬天?！?/p>
趙瑾想想，點頭呢喃道，“嗯，有道理?！?/p>
長相廝守求不得，既然已經(jīng)知道挽留不了，就該省下死纏爛打的力氣，努力經(jīng)營和完善自己，反正未來人山人海。
不怕忘不掉，因為愛是積累，不愛也是。
而這一份距離加上時間的配方，遲早，會讓他們把彼此戒掉。
兩年后。
英國倫敦，時裝周秀場后臺。
趙瑾這才幫助模特穿上頭版，那邊同樣是設(shè)計助理的大衛(wèi)，就按著耳麥瘋狂的揮手，喊道，“快快快！別管它了！”
一邊拆著模特身上的別針，一邊匆促的趕來，幾乎同時笑著把模特送上t臺，接著液晶屏里出現(xiàn)他們配合音樂漫不經(jīng)心的行走，吸引著觀眾的視線。
兩年前趙瑾第一次置身后臺，開始滿滿的信心，馬上被完全混亂無從下手的狀態(tài)，打的七零八落，對比起來，曾經(jīng)的畢業(yè)展簡直是小打小鬧。起初以為這行業(yè)十足風光，大家一起討論下個季度的流行款、被明星邀請一起拍照、優(yōu)雅的告訴助手，你需要兩份奶一份糖的uth咖啡。
沒有多久，她就認清了現(xiàn)實，風光的只有設(shè)計師，比如她的boss卡森?羅威，趙瑾作為他的da（設(shè)計助理）之一，連喝一杯速溶的時間都要擠出來，而她提的意見多半不會采納，她畫的設(shè)計圖都是白畫，她所要做的就是挑選大至面料、顏色，小至拉鏈、紐扣，協(xié)助打版的工作璃妃綺夢。
即便是現(xiàn)在還算不上游刃有余，至少肢體比她頭腦行動的更快，所以結(jié)束一場秀，松懈下緊繃的神經(jīng)，甚至都不記得自己做了些什么。
看著設(shè)計師攜手模特走上臺，接受掌聲和鮮花，趙瑾站在液晶電視前跟著鼓掌，有些走神，直到有人喊了她一聲，“zoe！”
她才回過神來，取下耳麥，跑來和大家合影。
盡管工作的內(nèi)容與自己最早的想像大相徑庭，但是在創(chuàng)造一件時裝，和體驗每次爭分奪秒的過程，卻讓她感覺無比的充實。至于未來，羅威答應(yīng)過她，再磨練幾年，等她決定去哪家設(shè)計室任職，會為她寫封推薦信。
這是今秋最后一場秀，不用給下場騰空間，大家都是不慌不忙收拾著自己的東西，唯獨趙瑾神色緊張的翻找著什么。
大衛(wèi)端著一盤偷偷出去盛來的水果沙拉，走上前來想看看她需不需要幫忙。還沒來得及開口，趙瑾先著急的問道，“大衛(wèi)，你看見我的手表了嗎？或者這里的一堆樣衣？”
因為手表老是勾住衣料，她嫌礙事，就摘下擱在這兒，沒曾想它會連同一堆衣物不見了。
大衛(wèi)明顯是記起了什么，捏著叉子表情糾結(jié)半晌，眼睛一亮說道，“搬去訂貨會了！”
“剛走不久你追的上，快去吧！”
話音未落，趙瑾就已經(jīng)轉(zhuǎn)身跑了出去，遠遠地飄來一句謝謝。
大衛(wèi)懵了下，聳肩說了句不客氣。
幸好，在秀場的員工推著一排衣架，正從三樓的走廊過去的時候，被她喊住了。
為了不擋道，他們把衣架挨著走廊的圍欄，讓趙瑾可以仔細找找。可是搜遍每件衣服、每個口袋，也沒有找到她的手表，隨即將目光放在衣架下面，裝著雜物的箱子。
情急之下，趙瑾抓起那摞厚麻的圍脖抖了抖，這一瞬間，眼睜睜看著她的手表，從圍欄外掉了下去，摔在大理石的地磚上，傳來清脆的聲響。
趙瑾撲向圍欄，就看見一位外國男士彎腰撿起它，接著疑惑的抬起頭，她立刻喊道，“謝謝，我就下來！”
匆匆跑下樓梯，從他手里接過手表，她又道了一聲謝。
沒來得及檢查手表是否完好，先聽他問道，“我能請你喝杯咖啡嗎？”
趙瑾稍愣，猶豫的同時捏了捏手表，然后說著，“我想……如果下次有機會。”
對她委婉的拒絕，他表示不在意笑了笑。
終究沒有準備好和新的人在一起，展開新的戀情，她認為這是在傷口結(jié)痂期，所呈現(xiàn)的正常心態(tài)，卻不敢承認是因為忘不掉舊人，舊事。
趙瑾打量著她的手表，表面的玻璃碎了，時間不動了。
結(jié)束時裝周后，她有整整一個星期的假期，決定坐火車回曼徹斯特。
火車駛離站臺，昏黃的落日下，入秋的景色濃厚，光影掠過的場景比電影更真實。途中，趙瑾托著腮，上網(wǎng)搜著哪里有修表的店，卻沒有忍住，在搜索欄里打出他的名字。
出現(xiàn)的新聞是，日前在納斯達克上市的國際商業(yè)通訊企業(yè)，居高不下引人關(guān)注，傳聞稱宋迢即將卸任禾遠集團CEO一職，出任該企業(yè)的董事長大荒伐天記。
消息傳出后，禾遠集團的股票連續(xù)數(shù)日開盤即跌停，業(yè)內(nèi)專家預估市值蒸發(fā)將達到……
這些新聞逐一點閱下來，趙瑾關(guān)注的重點不在禾遠會損失幾個億，而是他的企業(yè)總公司設(shè)在k市。她迅速敲擊出關(guān)鍵詞，果然，在房產(chǎn)中介的網(wǎng)站上，看見那座她留有記憶的莊園，目前信息欄里掛著“已售展示”四個字。
關(guān)掉網(wǎng)頁，趙瑾仍有些恍然若失，接著又笑自己真是對他關(guān)心入微。
但是，怎么辦呢，她還能想起他的模樣，就像深深地刻在她的記憶里，說好的人生匆匆，說好的時間會帶走一切，統(tǒng)統(tǒng)不靈驗了。
只可惜，與他最后那一點聯(lián)系，似乎隨著那座莊園的易主，也要斷了。
夜幕初臨的郊外，格外靜謐。趙瑾抱著一束鮮花，走進這棟別墅的正門，就聞著一股美食的香氣，她先把行李箱立在樓梯口，再將花束安放進玄關(guān)的花瓶里。
聽見身后的聲響，趙瑾回過頭，對坐在輪椅上略顯老態(tài)的男人，自然的笑著打招呼，“嗨。”
“我看見它們開的很漂亮，就買下來了?！?/p>
朗費羅不能說話，就對她笑起來。
擺弄完這束花，趙瑾繞來他的身后，握住輪椅的推手，推著他往餐廳走去。
吊燈下，鋪在長桌上的餐具潔凈到反光，她將朗費羅安置在桌旁，再碰碰他的肩，才走進廚房。正在烹飪著晚餐的簡衍，一回英國就在曼徹斯特開了間餐廳，迄今為止，已經(jīng)多次上過美食雜志的封面，廚藝占的原因不大，主要還是憑臉。
所以，趙瑾往他手里塞了張紙，“認識的模特，問我是不是你妹妹，順便給了我這個，希望你能……聯(lián)系他?！?/p>
簡衍擰起眉，“他？”
趙瑾分明是忍笑，卻裝出凝重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
翌日上午，難得的陽光明媚。
網(wǎng)上的資料告訴她，火車站出來步行十分鐘左右，瞧見一座后哥特建筑，對面街就有一間修表的老店，深受贊譽。
極其簡練的指路，趙瑾愣是反復確認自己有沒有讀錯單詞，在這條街上來來回回好幾趟，問過幾個路人，開始懷疑人生的時候，一回頭，居然就看見了。
只能說，這間修表店真的非常非常不起眼，而它緊閉的門上貼著一張紙，寫有營業(yè)時間，她看了看手機，還要再等半個小時，難以置信，這都幾點了！
十分鐘后，趙瑾坐在市政廳前的臺階上，啃著附近茶餐廳買來的菠蘿油，偶爾拿起手邊的奶茶喝一口。
可能是因為這座城市以工業(yè)為主，雖然什么都有，生活方便、氣息時尚，但是相對的，總感覺比倫敦少了些情調(diào)。
當然，除了眼前這些鴿子。
毋庸置疑，整個英國都是它們的落腳點。
趙瑾掰了一小塊面包，馬上就被撲來的鴿子啄去，而且完全不怕人，倒是她有點被嚇到了。
她擦了擦手，抬眼看見一位褐發(fā)絡(luò)腮胡的大叔走來，也是碰巧對上視線，他就在她的身邊坐下，笑著對她說了句，“今天天氣不錯?！?/p>
趙瑾回以一笑，接著見他打開自己拎來的鐵絲籠，抓出籠里的灰鴿子，往空中一拋，這個瞬間，它撲騰起翅膀，似乎有要奔赴的方向病入膏肓，情陷致命愛人。
他說著，“去吧，去享受生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