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惡心死自己那恨他卻又干不掉他的樣子。

栗亭最近打工的一家速食店就開在A大東門拐角處，全店上下只他一人可以不穿制服，且工作時間出入自由支配。店內(nèi)員工起先不滿，但隨著見識到這位非人類的強(qiáng)悍后，各種不甘全都硬生生吞了回去。

栗亭是真的強(qiáng)，員工的基本素養(yǎng)——體力、技術(shù)、腦子，他全都有，別人需要兩三人干的活，他一人就能全扛，力氣大，手速快，麻利干脆，一看就會，上到配菜幫廚，下到灑掃搬運，就沒有他不能做的，而且特別能把握市場動向給店里開發(fā)新財路，就像給A圖送外賣等等，能不討老板喜歡嘛。

只是相對于領(lǐng)導(dǎo)的抬愛，同事間的關(guān)系就顯得沒那么融洽了。怪只怪栗亭這人太不合群，明明長了一張?zhí)貏e出眾的臉，性格卻截然相反，連新來三天的小毛都知道，店里的小栗哥嘴巴毒，脾氣大，愛擺臭臉，最重要的是非常非常摳門，愛錢如命，誰都惹不得，誰都受不了，招誰都別招他。

可再受不了也得受，畢竟不少人都得指望人家。比如找不到人頂班，栗亭上；外賣太多路太遠(yuǎn)，栗亭去；店里水管漏，栗亭修；燈泡壞，栗亭裝；有老鼠，栗亭逮……

栗亭、栗亭、栗亭……什么都是栗亭。

可以用一句話完美總結(jié)員工的心情——惡心死自己那恨他卻又干不掉他的樣子。

這不，拿著保溫箱從A圖一回到速食店，栗亭又被一姑娘攔著央求。

“小栗哥……那個，我下午有點事兒，你能不能替我代下班？加班費都算你的?！边@丫頭說話慣常愛撒嬌，但面對栗亭的陰沉臉，語氣放得十分小心翼翼。

好在栗亭沒讓她失望，一牽扯到有錢拿，栗亭十有八九都會點頭。

小丫頭歡呼著離開，栗亭走到水槽邊捋袖子洗她留下的碗。

一旁拖地的老劉瞧著栗亭那被汗水打濕的背，沒忍住多嘴了一句：“小栗啊，你上周末又做了兩份工吧？今兒早上上了早班，現(xiàn)在又連晚班，這一天總是只睡三四個小時，身體可別累垮了?！?/p>

栗亭刷碗的速度跟水流一樣快，老劉等了半天才等來他一句輕輕的“沒事”。

老劉嘆了一口氣。

不過栗亭今天最終沒有連成晚班，因為他接到了栗晗的消息，問他有沒有時間回家吃飯，兩人很久沒見，栗晗說想他了。

栗亭六點過三分就從速食店騎車回了家。

說是家，一年卻都來不了三四次，這一次栗亭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家門的鎖又被換了。

栗亭敲門，傭人來應(yīng)，見了他竟陌生得愣神，杵在那兒半點沒有讓開的意思，直到栗晗迎出來喊人。

“哥！”

栗晗赤著腳，蹦蹦跳跳到了面前，奶白色的皮膚在頂燈的照應(yīng)下仿佛閃著螢光，

“你看我新剪的頭發(fā)，好不好看，是今年最流行的深青，搞了我七八個小時呢，累死了?！?/p>

栗亭瞟了眼弟弟的頭頂，微微頷首。

栗晗高興，伸手要來挽他，被栗亭閃開了：“我渾身都是汗?！?/p>

栗晗看著栗亭熱得粘成一縷縷的鬢發(fā)，還有身上略厚的T恤，轉(zhuǎn)頭叫道：“王嬸，你去把空調(diào)調(diào)低一些?！?/p>

王嬸卻沒動，為難的說：“啊喲，栗太太說不行的，你感冒呢，這個溫度已經(jīng)很低了?！?/p>

栗晗皺起眉，小聲囁嚅：“我感冒已經(jīng)好了呀，媽媽真煩。”

“在說媽媽什么壞話呢？”一道女聲隨之響起，就見一個風(fēng)姿綽約的成熟婦人緩緩搭著扶手從二樓走下來。

栗晗看見她連忙換上了討好的笑容，軟糯地貼過去道：“沒有沒有，我說媽媽最好了。”

狄薇寵溺的摸了摸兒子的頭：“媽媽當(dāng)然最好了，媽媽做什么都是為你好?！?/p>

“我知道我知道，”栗晗殷勤的搭腔，注意到栗亭一直沉默的站在原處，提醒道，“媽媽，哥哥來了?！?/p>

狄薇好似這才看到這么個大活人杵在屋內(nèi)，她退了一步，說：“哦，栗亭來啦?！庇只仡^去教訓(xùn)兒子，“怎么又不穿鞋，一會兒流鼻涕又要全家人跟著你鬧騰?！?/p>

栗晗被念得不得已回房找鞋，狄薇等他走了轉(zhuǎn)頭對栗亭道：“坐著去吧，就開飯了，你爸爸等等下來吃?！?/p>

栗亭也不客氣，順著狄薇的手指在飯桌前坐下了，還給自己倒了杯水。

狄薇笑了聲，坐到栗亭斜對面，取過遙控機(jī)打開電視，一下一下的換著臺，偌大的大廳中只有斷斷續(xù)續(xù)的電視聲響著。

直到走廊和樓梯處各自傳來清晰的腳步聲，狄薇才笑著又問栗亭：“剛從學(xué)?；貋韱幔恳荚嚵?？”

栗亭抿了口茶，專心的望著電視螢?zāi)?，像是沒聽見。

“你阿姨問你話呢，怎么不回答？”

栗爾楊下到一樓，正對上栗亭舉杯慢品的動作，不滿地問。他個子不高，人也看著瘦弱，但外表十分儒雅年輕，一點也瞧不出年近半百，而兩個兒子的模樣顯然很好的遺傳了他。

狄薇起身迎了上去，溫柔道：“亭亭剛來，還累著呢。”轉(zhuǎn)身又對栗亭說：“亭亭別介意，你爸爸也是關(guān)心你?！?/p>

“我知道，”栗亭終于說話了，放下手中的杯子，語氣真誠，“我一下太感動，忘了要回答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