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棉沒有坐下,她滿腦子都是等下該怎么和闕清言正式表白,順帶著想了想被拒絕了以后該如何收場,還有那個吻……還沒想完,就見眼前的人站起身,徑直走到了她面前。
客廳的燈光明亮,闕清言小臂虛撐在桌沿旁,俯身下來和林棉對視,光線繞過他挺拔頎長的周身輪廓,打下一片淡色陰影。
此刻兩人間的距離非常的近。林棉楞怔在原地,心跳一聲比一聲劇烈,直覺得他接下來說的話可能會很重要。
“剛才在停車場吻你前,”闕清言頓了頓,道,“我沒有過問你的意愿,是我考慮不周?!?/p>
他在為剛才那個吻道歉。
話音剛落,林棉腦海中那點惴惴不安的旖旎心思瞬間消散了。她心里微沉,抿唇道:“我……”
“但剛才那個吻,不是意外?!?/p>
“……”林棉嘗試投稿第一篇少女漫連載的時候,都沒有這么緊張過。她緩了很久,臉慢慢紅了,用低得如同耳語的音調(diào)小聲問,“不是意外……是什么意思?”
闕清言目光微頓。
他很少會做沒把握的事,分寸拿捏得很好,在沒有確定林棉對他是一時興起還是真心喜歡之前,他不會向她坦明好感,讓自己陷入被動境地。
在感情上,闕清言一向理智,但是等到真的喜歡上后,如何理智決斷已經(jīng)不在他的控制范圍內(nèi)了。
他對自己足夠坦誠,既然已經(jīng)縷清了思緒,就沒有逃避的道理。
闕清言垂眸看林棉忐忑等待的神情,把自己完整剖白:“我原來是想給你一段適應期,你認識我不久,對我的了解或許不夠——”
“不是的……”林棉今晚的情緒完全被闕清言帶著走,一顆心忽上忽下,剛才還在期待他對那個吻的解釋,現(xiàn)在又因為這一句了解不夠而心思沉底。她心里又酸又澀,忍不住打斷他,“我不是認識你不久。”
闕清言說這些話,是覺得她對他的感情不認真嗎?
“我認識你很久了?!绷置逕o意識捏著信封,聲音哽著鼻音,悶得厲害,“闕清言,你是不是覺得我是才認識你,才喜歡上你的?”
“我第一次碰到你的時候,是在九年前,是在我家的花園里,不是在K大……你肯定不記得了?!鳖D了頓,索性把今晚打算說的話順著說了,“所以我是……我是認真地想追你,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林棉的聲音失落,這句問出來,她幾乎已經(jīng)不期待一個答案了。
落地窗隔絕了外界霓虹燈影的喧鬧夜色,客廳里燈色通明,安靜到能聽清加濕器輕微的運作聲。
這么多年來,闕清言的記憶力好到過目不忘,但不是事無巨細地都記得。
一次短暫的偶遇,而后偶然的幾次碰面,在他眼里都是無足輕重的小事,隔天就會被擱置在卷宗資料和密集工作后。但這些卻是一個小姑娘情真意切的長達九年的喜歡。
這些喜歡被她放在心里壓著,多年后重逢,沒有拿出來當博取同情的籌碼,沒有第一時間當作親近迎合的心機。小姑娘有自己的自尊,重新開始追人,忍著一腔喜歡,委屈得不行了才說出來。
在此之前,闕清言想得還算冷靜。
林棉對他有好感,但這種喜歡還不能定性,有太多撤出的余地,在他坦明心跡后,雖然兩人可以嘗試在一起,彼此磨合一段時間。但是最后的結(jié)果可能不太順利。
所以闕清言不是沒有想過,或許要為自己留一點退路。
林棉沒再說了,她手指尖摩挲了下信封的邊角,心說,就算闕清言等下要拒絕自己,她也想不要臉地把情書給她。
畢竟這么多年的喜歡……要給自己一個交代。
但……等一下要怎么忍著不哭離開這里啊啊啊……
林棉還在掙扎思忖,對方就已經(jīng)開了口。
“辜負你這么多年的喜歡,”闕清言聲音低而沉,頓了頓,道,“我現(xiàn)在才喜歡上你,對不起?!?/p>
“……”
這句話說得太突然,和預期中相差的何止一點點。林棉楞怔一瞬,猛然抬眼,不敢置信地磕巴問:“喜……”
喜歡什么?
林棉手指微微蜷起來,腦海里只剩下剛才那一句“喜歡”,壓根聽不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大腦徹底放空。
怔了半晌,她才想起來要回應:“我也——”
“你不用那么快就答應我,”闕清言俯身看林棉,漆黑的曈眸沉沉,將她散在耳側(cè)的黑發(fā)別到耳后,手指無意觸到發(fā)紅滾燙的耳尖。他緩聲繼續(xù),“甚至于,多長時間答應我都無所謂。我不會定死這個期限?!?/p>
林棉聽他道:“現(xiàn)在換我來重新追求你,你想什么時候答應我,都可以?!?/p>
在這么多場庭辯中,闕清言掌握著主動權(quán),在任何時候都游刃有余,從容不迫。
但感情沒有法的對錯,她喜歡他這么久,不代表他就理應受著那點喜歡,補償般的接受同意她。如果只有一個人能來決定這場感情的走向,如果對方是林棉,他不介意是她來。
這一回,他把主動權(quán)完完全全地交給了她。
死寂片刻。
林棉本來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shè),也不太難過,此刻這么多年的喜歡得到回應,不受控地眼眶就紅了。
“我……我想現(xiàn)在答應不行嗎?”林棉垂眸遮掩泛紅的眼,小聲道,“追人很辛苦的……”
萬一他不想追了怎么辦?
下一刻,修長的指尖蹭過她的眼睫,撫去眼角的濕潤,闕清言給她建議:“在我追你的這段期間,你提什么要求,我都會滿足?!彼曇衾飵е┬Γ艾F(xiàn)在就答應,是不是太虧了?”
闕清言明明說喜歡她,卻不讓她跟他在一起。
林棉這回是真的要哭了。
她想了半天,問:“那我提什么要求,你都答應……很過分的也會嗎?”
還沒等闕清言回答,林棉剛哭過的雙眼別開去,脖頸跟著紅了:“闕清言,我以后可以去你家睡覺嗎?”說完,她忐忑地補了句,“就是……普通的睡覺?!?/p>
翌日,沈家買了新聞,送沈公子去澄清前兩天鬧得沸沸揚揚的緋聞。
網(wǎng)上的新聞附了采訪視頻,沈公子一身的西裝革履,看起來一副正經(jīng)模樣,接受記者的采訪。
“紀妙……紀妙啊,”沈公子把早就背好的稿子對了遍,“我跟紀妙就是普通的朋友關(guān)系,我哥投過她的電影,是那個時候認識的……對,我們倆沒有別的事,你再這樣問,我太太該生氣了?!?/p>
記者又問了個問題。
“另一個???”沈公子這回沒打稿,直接笑著擺手回了,“別開我玩笑了,人家是闕少正在追求的人,跟我半點關(guān)系都沒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