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比起讓闕清言自己來發(fā)現(xiàn)真相，不如她自己來告訴他。
一張商稿起草了兩個小時毫無進度，林棉思想掙扎了十分鐘，看了眼時間，把筆插回了筆筒。
她出門摁電梯來到十樓，在熟悉的門牌號前深呼吸兩分鐘，揉了揉臉，帶著一副視死如歸的悲壯神情，做足了前期心理準備，然后小心地摁門鈴——
負荊請罪撲了個空。
……
徐逐的消息很靈通：【我老板出門去了，參加一個研討會，本來我今天也要跟著走的，律所實習耽擱了，就換名額了。我恨！】
闕清言今早就已經(jīng)不在市內(nèi)了。
徐逐：【這種大型研討會，沒個三五天回不來吧，你又找他有事??？】
林棉：【有?！?/p>
林棉哭著臉心想，這回是真的有事了。大事。
見不到闕清言的面，林棉戳開他的微信頭像，對著消息框思忖猶豫了片刻，還是關(guān)掉了。
她垂死掙扎地咬抱枕角。
暫時……暫時先擱一擱，這種事情……還是等當面說吧。
在接下來的兩天里，心事重重的木眠老師瓶頸期進入巔峰，晚上對著空白一片的繪圖軟件熬到凌晨，實在畫不下去一筆，只能懨懨地從影碟柜里翻出珍藏的恐怖碟來看。
以前看還不覺得，現(xiàn)在一看，電影里每一個中途領(lǐng)便當?shù)谋瘧K炮灰……
怎么看怎么像自己……
越看越像……
等到第三天，編輯一個電話，總算是把在公寓里宅了兩天的林棉給拖了出來。
“木眠老師，上回我提的簽售會安排在這周末了，還是在隔壁的T市。”
林棉微詫：“這么快嗎？”
自從木眠老師的少女漫畫暢銷以來，就已經(jīng)在附近城市或多或少地辦過一些簽售，林棉也算是熟悉過簽售會的流程。
但以前辦過的簽售會，至少都要提前半個月開始預訂場地、布置宣傳，這次的好像太快了。
“我也覺得太趕了，但我們和那邊的主辦方接洽過，說是會展中心的活動預定已經(jīng)安排到了兩個月以后，兩個月，太晚了?！本庉嬘眉绨驃A著手機，邊打字邊回，“不過也巧，最近有個書展，我們雜志旗下還有個老師正準備在那辦簽售，就這周末的事?！?/p>
辦簽售的是《糖心》雜志的另一位簽約漫畫家，關(guān)桃。
“我們商量了下，覺得聯(lián)合簽售可行。易拉寶和宣傳橫幅趕緊一點就做出來了，簽售的書也是現(xiàn)成的?！本庉嫷溃鞍蠢蠋熌愕娜藲?，提前兩天宣傳也有不少粉絲會來。如果老師你同意的話，等下我就把流程安排發(fā)過來，你看一下……”
其實現(xiàn)場的簽售會幷不能帶動多少宣傳效應，主要目的還是在于將現(xiàn)場活動圖發(fā)在官宣的公眾平臺上，順勢打一把新單行本的宣傳。
林棉算了算時間，周末辦完簽售回來，闕清言也差不多回市了。
趁著他還沒和許小彤打過照面，她還有時間哭著去樓上當面跟人坦白。
編輯把安排表發(fā)給了林棉，擔心對方下一句就是“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掐著溫柔的嗓子問：“怎么樣？”
林棉暫停了場面血腥的電影，捏癟了喝完的牛奶盒，軟聲道：“去去去?！?/p>
編輯：“……”為什么會有種一去不回的感覺？
簽售會就辦在隔壁市，路程不遠。
雜志社訂好酒店，撥了兩個助理給林棉，簽售時間定在周日的中午開始。
翌日，T市國際會展中心。
簽售會借用的場地在會展中心的一層，還沒正式開始，入場口已經(jīng)排起了熙熙攘攘的長隊。林棉出來買個水的空檔，就被攔在了人頭攢動的入口區(qū)外。
她找了一圈沒找到出來時的員工通道，低頭摸出手機，想給場內(nèi)的助理打個電話。
還沒接通，林棉身后傳來一聲再熟悉不過的“學妹”，她手一抖，摁掉了撥出去一半的電話。
“……”嗯？？？
林棉機械地一點點轉(zhuǎn)頭，看見在向她不斷揮手的男生，擠出一個學妹式笑容：
“學、學長？”
男生見真的是她，驚喜地大步過來：“學妹你怎么在這里的？你也是來參加簽售會的？”
“我……”林棉看了看會場門口顯眼的宣傳橫幅，突然想起來。
眼前的這個男生，是木眠老師，也就是她自己，的恐怖漫畫死忠粉。
林棉晃了晃手上的水，有口難言道：“我……買水路過……”
以往的每場簽售會，在場簽售的木眠老師一定會戴口罩，所以粉絲們?nèi)倭扰牡降囊簿褪侵宦冻雒佳鄣哪久呃蠋?。林棉當然不擔心自己會被發(fā)現(xiàn)，她比較擔心的是……
男生對她突然出現(xiàn)在隔壁市碰巧買水路過居然沒有表示質(zhì)疑，只是靦腆一笑：“其實我來這里也是有別的事，但是真的沒想到木眠會在這里辦簽售。”
“要是等下有時間，我正好能要個簽售……”男生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道，“對了，學妹你上回借的傘我還沒有還，要是方便的話，能不能加個微信……”
正好助理回撥了電話過來，林棉抱歉地示意了下手機：“不好意思學長，我接個朋友的電話?！?/p>
男生顯而易見地有些失落，笑著用口型道：“那我先進去了，下次見面聊?！?/p>
林棉邊接電話邊往相反方向走，她本想等男生走后再回會場，沒想到他一步三回頭，非要目送她走遠才肯進去。
另一邊，助理站在員工通道前張望，疑惑問：“木眠老師，您在哪里呢？我怎么沒見著您人??？”
“……”木眠老師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委屈，“我在離會展中心三百米遠的地方，馬路轉(zhuǎn)角口?！?/p>
助理：“……”
簽售會來的人太多，本來預計下午五點結(jié)束的簽售，最后硬是由于人數(shù)原因往后多延了一小時。
會場內(nèi)開始強制清場，林棉戴著口罩，簽完最后一本漫畫，露出的眼眸微瞇著彎起來，聲音甜軟地悶在口罩后：“謝謝支持。”
“謝謝謝謝，”拿到簽售本的藍裙小姑娘連聲道謝，紅著臉表白，“女神我特別特別喜歡您的漫畫，會一直支持您的?。 ?/p>
粉絲都散得差不多，一旁同臺簽售的漫畫家關(guān)桃笑道：“其實我也很喜歡你的漫畫。”
“能畫出這么甜的少女漫，眠眠你的戀愛生活一定也很甜吧？”
林棉揉捏著手腕，聞言回憶了一番自己的辛酸追人史，搖了搖頭，又點頭。
一想到回去要向闕清言坦白，她就……
不、不敢想后果。
會展中心的一樓一邊辦著書展，一邊辦著簽售會，現(xiàn)在場內(nèi)的工作人員開始陸陸續(xù)續(xù)收場，林棉和關(guān)桃也理了東西，正帶著助理要離開。
靠近入場口的電梯“?！钡囊宦曧?，從電梯里走出來一行人。
林棉還戴著口罩，無意間瞥了一眼，徹底僵楞住了。
國際會展中心，二樓是多媒體會議廳。林棉之前從員工通道進來時看了一眼門口的指引標牌，二樓在開一場法律發(fā)展學術(shù)研討會，燙金字體的受邀嘉賓的人名列了一長串，她沒有仔細看。
徐逐說他本來要跟導師參加研討會，因為實習沖突被臨時換掉了名額……
之前她又在門口碰到了那個小男生……
此刻闕清言被一行人圍著從電梯中出來，筆挺的西裝革履，在人群中異常地出挑顯眼。
他抬手整理了下腕間的銀色袖扣，正偏低過臉跟旁邊的男人說些什么，眸色冷淡，隨后眼眸無意間往林棉的方向落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