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魚死破
胡氏與謝氏到映柳居的時候,里頭的哭聲還十分凄厲,兩人沒立刻進(jìn)門,如鳳嬤嬤差人提醒的那般,站在墻根先聽了一會兒。
納蘭沁這些年分明很是收斂了性子,這回卻端不住了,撒潑起來,眼見得發(fā)髻散亂,竟連女孩家最珍視的樣貌都不要了。
納蘭涓本就膽小,被嚇得愣頭愣腦站在一邊。
她一夜未得眠,心里頭覺著不對勁,因而這大清早的才來問問,看四妹的事與二姐可有干系。哪知她剛開口納蘭沁就急紅了眼,又是罵她血口噴人,又是罵她胳膊肘往外拐的。
見二姐如此反應(yīng),她才將此事前后的古怪聯(lián)系上了,一下子覺得不寒而栗起來。
納蘭沁都十五及笄的人了,若非當(dāng)真崩潰也不至如此,她哭得氣也喘不上,一個勁兒斷續(xù)道:“你們都護(hù)著她……先是父親與祖母,再又是母親,如今連你也跑來質(zhì)問我了……涓兒,你想過姐姐沒有,這些年我吃了多少苦頭,收斂了多少脾性,是母親告訴我可以的……可后來呢,皇后娘娘來了一遭,也不知與母親說了什么,她便叫我打退堂鼓了……那感情的事豈是說斷便能斷了的,涓兒,我不是喜歡做太孫妃,我是喜歡太孫啊……!”
照她這話意思,竟是做小也愿意的了。納蘭涓噎在那里有些震驚,一個字吐不出來。
納蘭沁也不管她是否回應(yīng),抽噎著繼續(xù)道:“我是母親的親骨肉啊……就因皇后娘娘拿謝家勸說她了,就因她權(quán)衡其中利弊了,她便不管我了嗎?涓兒,我不甘心……不甘心啊涓兒!洵世子差人尋我時與我說,太孫一直都在云戎書院念書,已與納蘭崢朝夕相處整整五年了……你可知我作何感想?我暗暗努力了這么些年,卻有人不費(fèi)吹灰之力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你看她瞞我們瞞得多好,瞞得多好啊!”
她說著便咬了咬牙:“太孫昨夜取走那幅字帖,是不愿將事情鬧大對嗎?我便算想明白了,既然這事捅出去對納蘭崢不好,那我就偏要捅了出去!大不了拼個魚死網(wǎng)破罷!”
她說著就站起來,一副要往外走的態(tài)勢,卻忽聽一聲厲喝:“沁姐兒,你發(fā)的哪門子瘋!”
說話的正是從頭聽到了尾的胡氏,后邊還跟著臉色蒼白的謝氏。想來兩人俱已明白一切了。
有胡氏在,謝氏也不好開口,只得由著她將話說完。
胡氏此番也是氣了個大發(fā),上來就顫巍巍指著納蘭沁道:“好你個敗壞門風(fēng)的丫頭,竟敢做出那等茍且之事來!人家太孫看在崢姐兒的面上饒了你,你卻要將事情捅出去?你要咱們國公府上下陪著你一道下獄可是,你想叫納蘭家滿門都抄斬了可是?”
她氣得整個人都晃了晃,納蘭沁和納蘭涓嚇傻了,倒是謝氏當(dāng)先反應(yīng)過來,忙上前去攙老太太,白著張臉,一句替納蘭沁辯駁的話也出不了口。
事情到了這地步,她是當(dāng)真有心無力。怪她將這女兒養(yǎng)壞了!
“魚死網(wǎng)破?”胡氏穩(wěn)了穩(wěn)心神就冷笑起來,“你還真道打上好算盤了!我告訴你,咱們國公府有得是法子與你斷個一干二凈!陛下與太孫也是長了眼的,絕不會虧待了忠臣,更不會委屈了崢姐兒!你要作踐自個兒,毀了前程,沒得人攔你,只是你今個兒出了這道門,便再不是我納蘭家的孩子了,你可想想清楚罷!”
謝氏一面攙著老太太一面拼命給嚇愣住的納蘭沁使眼色,示意她趕緊服軟。納蘭涓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yán)重性,哭著跪在地上求祖母網(wǎng)開一面,又去晃二姐,想叫她醒醒神。
納蘭沁好一會才緩過勁,只是這下卻連淚也流不出來了,“咚”一聲悶響,整個人往地上癱軟了去。
……
魏國公府鬧起來的時候,豫王府也不安寧。姚疏桐一手勉力撐著塌子,一手揚(yáng)起來就給那跪在腳蹬子邊的丫鬟一個巴掌。
那丫鬟被她打得偏過頭去,臉上立刻浮起了紅印子,卻是一言不發(fā)。
“你好好說清楚了,誰人要害我腹中孩兒?”
“王妃若想知情,便請將奴婢拖出去打死了吧?!?/p>
兩人話說及此,忽有人推門而入。正是湛遠(yuǎn)鄴。
姚疏桐臉色蒼白地?fù)]退了丫鬟,掀開被褥跪在了塌前,未及說話便紅了眼圈:“王爺,妾身知錯了?!?/p>
湛遠(yuǎn)鄴垂眼見她單薄的身子骨,屈膝傾身向前,沉著嗓子問她:“錯何處了?”
姚疏桐覺得,這位太孫的皇叔,實則眉眼是與太孫有幾分相似的,又因了那股經(jīng)年累月積蓄的厚重氣韻,甚至其魅力還遠(yuǎn)有過之,尤其到了夜里的某些時辰……想來,太孫這般未出茅廬的青澀少年絕不能夠相提并論。
她被這促狹逼迫得不自在,向后仰了一些才道:“妾身不該聽了元青的昏話,去淌這趟渾水,也不該糊涂到懷了身孕都不曉得,丟了王爺?shù)墓侨狻!?/p>
她說著便哭成了淚人。湛遠(yuǎn)鄴卻板著張臉不為所動,忽然問她:“你可知從前的豫王妃是因何亡故的?”
她白著臉說不出話來,湛遠(yuǎn)鄴便伸手捏過她的下巴淡淡道:“風(fēng)寒死不了人,她死了,是因為她不聽話?!?/p>
“妾身……妾身明白了!”姚疏桐拗不過他的手勁,只得梗著脖子僵在那里,“妾身再不會擅作主張了,更不會再對魏國公府存有不好的心思?!?/p>
他手下更用力幾分:“什么樣的仇怨叫你不惜這般代價也要去冒險?姚疏桐,你喜歡我那皇侄?”
她死命搖頭:“王爺,不是的,絕不是的!妾身只是與納蘭崢有些私怨罷了!”
他冷笑一聲,手一揚(yáng)就叫姚疏桐跌了個猝不及防:“五年前春日宴上的私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