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逃亡
湛明珩鬧了納蘭崢半晌才肯罷休,還是被忙了一整夜方得回府的湛允給叫起的。
他身上一股鐵血氣息,內(nèi)室的房門一開便嗅得分明,納蘭崢從偷來的半刻閑情里回過神,斂了色起身穿衣。一面聽外邊湛允回報,說是狄人已退兵了。湛明珩則吩咐他盡快整束軍隊,集結(jié)至貴陽,以免此地被人鉆了漏子。
這番決策不無道理。經(jīng)昨日一場苦戰(zhàn),貴陽此地僅僅只余數(shù)百將士,若非黃昏時湛明珩的援軍來了,必得落個全軍覆沒的慘局。如今的貴陽幾乎可說一攻即破,毫無抵抗之力。兩人也因此無法在這關(guān)頭拋下百姓回京去。
湛明珩交代完了便回內(nèi)室,一眼瞧見納蘭崢已穿戴好了。一身簡素的月白窄袖直裰,倒是遮掩了纖妙的腰身,卻因頭頂束了男式發(fā)髻,青碧色的發(fā)帶飄落在耳后,襯得那頸項格外修長秀美。
瞧得他頓時有些恍惚。
實則昨日他便想說了,她扮男裝也好看,那唇紅齒白的模樣不知何故十分刺激他的神經(jīng)。只是真要唬人還欠些火候,她的五官生得太明麗,相貌若不經(jīng)整改,便太容易露餡了。
納蘭崢正吩咐白佩替她畫粗眉,被湛明珩給伸手攔下了:“你這模樣是想叫我當真斷袖了不成?得了得了,臉就不必改了。”
她便不折騰了。實則穿這一身是因如今形勢緊迫,怕有個萬一,行動好便宜些,倒不真要蒙騙誰。畢竟白佩那個點妝手法也太次了,軍營上下皆認出了她的女兒身。
她叫白佩下去了,坐在妝鏡前問湛明珩正事:“卓乙瑯如何便輕易退兵了,你此前可是做了什么?”
他點點頭:“家里老王遇刺了,趕著回去繼承大統(tǒng)呢?!?/p>
納蘭崢眉心一跳。聽他這輕松口吻,那狄人的老巢難不成是他皇太孫的承乾宮,竟能打個來回全身而退,眼也不眨一眨?
她起身盯著他看了一圈,像在確認他當真無虞。
湛明珩一笑,彈了下她的腦門:“自然不是我親手刺的,否則我昨日如何趕至貴陽?”
她是關(guān)心則亂了,松了口氣再問:“那是怎么一回事?”
“卓乙瑯并非王庭世子,他有個孿生兄長?!?/p>
納蘭崢一時驚駭萬分,聽他頓了頓后繼續(xù)道:“那位才是真正的繼承人。雙生子在王室素來忌諱,卓乙瑯是弟弟,因而甫一出世便被秘密送出了宮,留得一命都算老王仁慈。王庭上下無人知曉那一夜出世的是對雙生子,但或者是血脈相連,做哥哥的卻漸漸有所察覺,此后多年一直費心尋找胞弟。找到后,他將胞弟偷偷從山野接回,養(yǎng)在了宮外,教他念書,教他做人。”他說到這里笑了笑,“但后來,這個胞弟想替代他成為王庭的世子。”
“兩人的相貌、身量俱都一模一樣,卻有十分關(guān)鍵的一處不同。卓乙瑯自幼體弱,習不得武,而他的兄長卻是王庭赫赫有名,征伐沙場的大將。如此一來,但逢戰(zhàn)事必要露餡,卓乙瑯無法在短時間內(nèi)輕易替代他,因此將兄長囚禁起來,甚至是……”他說到這里捏了捏拳頭,“拿他的未婚妻作要挾,逼迫他替自己出兵打仗,一面暗中培植勢力,直至能夠站穩(wěn)腳跟的今日?!?/p>
納蘭崢看了一眼他捏緊的拳,曉得他何以動怒。
她默了默道:“因而你此次出征,碰上的并非卓乙瑯,而是他的兄長。卓乙瑯拿一個與他一模一樣的人來迷惑你,自己則帶著心腹勢力來了貴陽。這是一石二鳥之計,除卻拖延你的腳步,或還可借你之手除掉他的兄長及其手底下的忠誠將領(lǐng)。他這些年已將勢力培植穩(wěn)妥,不再需要他的兄長。由你來做這事,能保證他的手腳干凈,到時全軍覆沒,理當無人知曉內(nèi)里真相。王庭只道他卓世子使了金蟬脫殼,兵分二路之計。至于為此造成的兵損,亦不過爾爾?!?/p>
湛明珩點點頭:“卓乙瑯的兄長的確不如他心機深沉,甚至表面看來有些愚鈍,但熟通兵略,取敵三千首級不過眨眨眼的人豈會當真是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的莽夫。他小看了他的兄長。”
納蘭崢聽到此處也便明白了:“你與他合作了?!?/p>
“他主動與我做了筆交易,向我提供了狄王宮的守備圖與機關(guān)圖,并承諾偷放我的軍隊入王城,唯一的條件是希望我救出他被困深宮的未婚妻?!?/p>
納蘭崢微微一怔。
“關(guān)外久無音訊,卓乙瑯必然猜到我與他兄長合作了,卻大抵不曾料想是這般方式。是他親手將自己的兄長逼上了這條路,那張一模一樣的臉叫他得以偷天換日,卻也是他的致命傷,倘使他眼下還不趕回去收拾爛攤子,恐怕便得落個叛國弒父之名了。”
他說到這里攬過了她:“邊關(guān)至王城那一路行動機密,我不能對外透露,叫你擔心了。”
納蘭崢卻在想別樁事,問道:“那你替他救出未婚妻了嗎?”
“貴陽形勢日益緊張,我怕你撐不住便及早折回了,將剩下的交給了親衛(wèi)。”
見他轉(zhuǎn)移視線,她便執(zhí)拗地繼續(xù)問:“你的親衛(wèi)呢,替他救出未婚妻了嗎?”
湛明珩沉默了一會兒,在她眉心落了一吻,而后道:“洄洄,她不是你,你也不會是她?!?/p>
納蘭崢便知道那女子的結(jié)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