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yù)備何時啟程?”
“給我親一下,我就告訴你。”
納蘭崢氣惱地捶他一拳,卻是捶完卻心軟了,猶豫道:“那……那你親吧?!?/p>
湛明珩見她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不免笑出聲:“納蘭崢,你能不能不煞風(fēng)景,這一臉要上刑場的模樣叫我如何下嘴?”
“下不了拉倒!”她好不容易厚著臉皮愿給他親了,他竟如此不識好歹!
她說完就往椅凳下邊跳,卻是腳還未落地便給湛明珩一把拽了回去。但他并未下嘴,只是拿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鼻尖抵著她的鼻尖,眨了兩下眼說:“等我回來再親,這樣或者能早些打完仗。我明日卯時啟程,你多睡一會?!毖韵轮馐遣灰托辛恕?/p>
納蘭崢不免意外他走得這般急,卻仍點點頭應(yīng)了。只是哪有真不去相送的道理,翌日寅時便到他房門口,提了熱騰的早食來。湛明珩也才剛起身,瞧見她穿戴比自己還齊整,顯然忙碌好些時辰了,就罵她不聽話。
她盯著他吃光了,才從袖中取了一串手繩來遞給他:“時辰太趕,我也做不得旁的,只得編了這個湊活?!?/p>
湛明珩接過來一愣。手繩以青白紅黑黃五色絲線編織而成,正合他手腕大小。他認(rèn)得這物件,民間多稱百索或長命縷,傳聞可避鬼兵病瘟。
但他一愣過后卻笑了:“納蘭崢,這玩意兒是給小孩戴的吧?”
她剜他一眼:“說得像你多大多能耐了似的!何況短短一日功夫能做得什么,不要拉倒!”說罷就要去奪回來。
湛明珩掌心一翻捏緊了不給她奪,也不彰顯他的“男人”身份了,趕緊就往手腕套。
她冷哼一聲,又見他起身去取鎧甲,也跟著站起來,似乎是想替他穿。湛明珩回頭覷她一眼,兩根指頭摘下了兜鍪掂量一番道:“就你那身板,提得動這個?”
納蘭崢一噎。這人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臨行也沒好話。她只得嗤笑一聲道:“你就別自作多情了,我坐累了,起來走走不成?”
他一面笑,一面一件件地穿戴,完了到最后才說:“這護臂你拿得動?!彼坪跏且鷦诘囊馑?。
納蘭崢撇撇嘴,不想這關(guān)頭與他置氣,就去替他纏護臂了。卻是慢騰騰的,左戴右戴地折騰了許久也沒完。
湛明珩垂眼見她細(xì)致認(rèn)真的動作,曉得她是在故意拖延時辰,卻也不戳穿,只靜靜瞧著她在那副護臂上“繡花”。直到天色當(dāng)真敞亮了,才不得不說:“好了好了,你喜歡這護臂,回頭送你就是了,現(xiàn)下我得走了,大軍在城外等我呢。”
納蘭崢聞言停下來,點點頭,默了許久伸出雙臂抱緊了他。她的臉貼著他身前冰涼的鎧甲,緩緩地道:“我在這里等你回來,但哪怕你少一根頭發(fā),我也不會給你親的,曉得嗎?”
他低低笑了一聲,說:“保證不少?!?/p>
此地暴亂方才平息不久,湛明珩不給納蘭崢出府,怕外頭再生亂子,因而她只送他到廊子為止,待他走后就回了書房,替他將沒來得及收起的文書拾掇拾掇。
文書里頭夾了幾封信件,看封皮多是從秦閣老那處傳來,另有幾封豫王府的。
幾名丫鬟見太孫走了便進屋來打理清掃,不意她還在里頭,忙告退以示打攪。
納蘭崢對下人沒那般嚴(yán)苛,擺擺手示意她們做她們的就是。卻是等幾名丫鬟理完了床鋪要退出去,一抬頭瞧見木施上還懸了件衣裳,想來是她們怕打攪她,收拾匆忙給落了的。
她便隨意指了一下,叫住了她們:“那件衣裳也是殿下?lián)Q下了的,你們一道拿下去吧?!?/p>
打頭的丫鬟抱著一堆雜物,往里看一眼:“納蘭小姐說的可是木施上這件象牙白的衣裳?”
納蘭崢一面垂眼整理信件,一面隨意“嗯”了一聲,應(yīng)完卻手一頓停了下來。她忽然抬頭問:“你方才說什么?”
那丫鬟有些惶恐,忙頷首答:“回納蘭小姐的話,奴婢問,您說的可是木施上這件象牙白的衣裳?!?/p>
她木訥地站在那里,姿態(tài)僵硬地扭頭望向木施,忽然想起了什么。
承乾宮宮宴那日,卓乙瑯穿了一身漢人的衣裝,臨走前莫名其妙與她說,他很喜歡太孫贈予他的那件象牙白的衣裳。
她低頭看了一眼手里捏著的,來自豫王府的信件。“贈予”的“予”與“象牙白”的“像”,合起來是個“豫”字……
納蘭崢腿一軟,栽坐在了椅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