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明珩紋絲不動,偏頭笑道:“你在上邊,不就是你罰我了?”
納蘭崢被這話激起一陣回想,霎時羞惱不堪:“沒個正經(jīng)!”
他卻也只是說笑罷了。他記得今個兒是她小日子的頭天,故也不會對她如何。和衣躺下來后只將她摟進懷里:“就是累了,想抱你一道歇歇?!?/p>
納蘭崢當(dāng)然也是放心他的,給他抱了一會兒,覺得納側(cè)室這事該說說清楚,免得倆人都膈應(yīng),便道:“湛明珩,有些話我就說一次,日后再不會提了。”
“你說。”
“我心里曉得,倘使不是貴州那一遭禍?zhǔn)拢疫@太孫妃怕是未必能像如今這般坐得穩(wěn)當(dāng)。若是朝臣們向你進言,望你充實東宮,我大概也未有底氣與你說個‘不’字……”
湛明珩聽罷皺皺眉頭,垂眼看她:“我不是因那遭事才……”
“你打斷我做什么!”她捶他一下。
他捉了她的拳頭,捏在掌心里:“這不是給你打斷回來了?你繼續(xù)說。”
她一腔柔情似水的心緒都給他壞了,撇撇嘴,復(fù)再醞釀了一會兒才道:“我并非是因陪你一道患難與共過一場便自詡勞苦功高,只是確是蜀地那番經(jīng)歷,才叫我真正有了與你并肩而立的底氣。我便是想說,我本非大度女子,早些年猶豫是否嫁你,也是因怕極了要與三千佳麗爭寵的日子。如今如何抉擇自是你說了算,我卻也得與你講清楚了,倘使你納小,我一定是不高興的。我知你艱難,或許確有捷徑可走,但我寧愿絞盡腦汁與你一道跟湛遠鄴死磕到底,也不想你當(dāng)真納她們進門?!彼f罷抬頭看他,小聲道,“湛明珩,其實旁的姑娘碰你一根指頭我都不舒服,連婢子們貼身伺候你沐浴我也介懷。我可能是喜歡你,喜歡得將女子該讀的訓(xùn)誡都給拋在腦后了……”
她話越說越輕,湛明珩卻越聽眼睛越亮,到得最后便克制不住堵了那張一啟一啟櫻紅小嘴,一手扣在她腦后發(fā)髻,將她吻得面泛潮紅,忍不住拿手搡他才停。
他定定望她:“你早這般說不就好了,我保證洗澡不帶一個婢女。”
她是千年難得一回地與他表露心跡,本就有些發(fā)羞,此刻被他吻得還未緩過勁來,喘著氣道:“那……那怎么成!”雖也曾過了苦日子,可如今既是回來了,以他身份,不要人服侍也太說不過去。
“說得也是,那怎么成……”他摸了摸下巴,“洄洄,你現(xiàn)下累不累?”
“我歇息夠了,不累。”她如今月事都不腹疼了,比以往好了許多,倒也不是與他客氣,卻是答完像反應(yīng)過來什么,退后一些,警惕看他,“你怎得?”
“原本不必你說,我這輩子也是不預(yù)備添后宮的了,但既是你如今開了口,是否該補償補償我?你看,我沐浴沒人伺候,這的確不成,恐怕得你親力親為了?!?/p>
納蘭崢想罵他,可一想到他作出的承諾,思及往后但凡碰上她小日子,他也尋不得旁處瀉火,其實好像有點可憐,便心軟了道:“天色還早呢,你這會兒就要沐浴嗎?”
“嗯……”他沉吟一下,抓起了她的手往下探去,意味深長地說,“去凈房‘勞動’一下你的手。”
……
湛明珩到底沒舍得叫納蘭崢操勞,也就使了這一次壞,后頭幾日皆與她分了被褥睡,免得一個不小心便起火。
納蘭崢過后記起當(dāng)日謝氏的古怪,派了名婢女前往魏國公府詢問。謝氏卻道此事須得親口與她講,故隨報信人來了承乾宮。
她這才曉得,母親是來請她給湛明珩吹一吹枕邊風(fēng)的,為的自然是至今仍跟著杜才齡在外吃苦的納蘭汀,想叫太孫下道旨,將杜家召回京來。
她聽罷便沉默了。大婚不多時,娘家人便有事求上門,且還是不合規(guī)矩的事,說來總歸是不大妥的。謝氏也曉得這一點,故而估計已盤算許久,也憋了許久了。
見她不說話,謝氏繼續(xù)道:“母親曉得,此事興許有些難辦……你父親也攔著我,不讓我與你講……只是,只是母親實在憂心你長姐……”
她的身段擺得很低,納蘭崢也瞧得出來,她已是在求她了??蛇@事確實不妥。當(dāng)初能保得杜家父子及長姐性命,已是湛明珩給足了魏國公府情義,她與他的確無甚不可要求的,卻這般得寸進尺,必要給朝臣落了話柄。如今形勢關(guān)鍵,湛遠鄴一系的官員正愁抓不著事來說。如此一來,參魏國公府與湛明珩的奏本得壘得多高,幾乎是可以想見的。
她斟酌了一下說:“母親,非是我不掛念長姐,而是這節(jié)骨眼不對。朝堂之事,我不好與您說得太深,但您想想,父親何以不愿您來與我說此事?難道是父親不愿長姐好嗎?”她頓了頓,繼續(xù)道,“母親,太孫人在風(fēng)口浪尖,咱們更當(dāng)謹(jǐn)言慎行。否則莫說長姐,便是整個魏國公府都要落難。您放心吧,此事我會記在心上,但決計不是現(xiàn)下可辦的。您也莫再與父親多說,免得他誤會您不通情理,您說呢?”
一旁的岫玉聽了這番話,尤其是最后一句,真覺妙極。只道太孫妃離京一遭,是愈發(fā)地足智多謀,懂得收服人心了。
謝氏聽了這話,果真未因她的推阻動氣,雖心內(nèi)失落,卻也點頭應(yīng)下了。臨走倒問起納蘭崢自個兒的事,悄聲與她道:“你與太孫成親近三月了,母親瞧你氣色也不錯,竟是還未有動靜嗎?”
納蘭崢起頭先是一愣,回味了一下這“動靜”二字才反應(yīng)過來,瞅了一旁顯見得是在豎耳細聽的岫玉一眼,模糊答:“沒呢,母親,您莫掛心這個,有消息了自會傳去家中。”
謝氏問罷就走了。納蘭崢卻被她這一問給惹出了心事。
母親不說,她倒也未曾仔細算過。如今回想一番卻發(fā)覺,湛明珩看似不節(jié)制,實則卻總與她掐著日子行房,且偶逢不合適的時候,也會變著法子來。
他似乎是不想她懷上孩子。
她瞅一眼門邊因未聽清母親與她私語而苦惱著的人:“岫玉,你替我請一下李太醫(y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