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就是雪嗎?”祁夜問。
茶茶點了點頭。
祁夜含了笑:“想不想出去?”
茶茶又點了點頭。
祁夜注意到少年腳上沒有鞋履,瑩白腳踝上掛著一只銀鈴。他將少年打橫抱起,走出神殿。
空氣明顯比昨日冷上幾十個度。這是雪神殿下的誕辰,世界也予以降溫表示尊敬。
祁夜低聲問他:“冷不冷?”
茶茶搖頭,從祁夜身上下來,赤足踩在雪中,如履平地。
他顯然是很喜歡這樣的天氣,拖著純白長袍,蹲在雪地里玩雪。白發(fā)長長地披散在身后,眼眸低垂,視線專注,顯得溫柔圣潔。
祁夜靜靜注視他。
茶茶突然站起來,雙手聚攏在一起施法,雪地上的積雪徐徐升起,身形與五官漸漸明晰,很快就堆出一個雪人——確切來說,是一個精致的雪雕。
雪雕栩栩如生,正是祁夜的樣貌。
茶茶抬眼望過來,仿佛是在求夸。
祁夜挑眉:“是給我的?”
“嗯?!辈璨桀h首,“送給哥哥的見面禮?!?/p>
祁夜噙了笑:“那我也送給茶茶一個生日禮物?!?/p>
他抬手,將少年身上那件純白衣袍變得更加華貴不凡,勾勒出繁復(fù)的銀色紋路,與片片美麗的雪花圖案。
“喜歡嗎?”
茶茶低頭看著自己的新衣裳,淺淺笑了笑:“喜歡。”
永遠都會是他最喜歡的衣裳。那是哥哥送的,比天道送給他的還要珍貴。
他們坐在雪地里一同賞了很久的雪。直到太陽徐徐升起,金色的陽光灑滿大地,讓祁夜的雪雕漸漸融化。
茶茶焦急地跑過去:“雪雕——”他一跑到陽光下,便覺得太陽何其刺眼,下意識用袖子擋住太陽光。
祁夜面色一凝,迅速將茶茶拉回陰影里:“你怕太陽?”
茶茶只盯著消融了一角的雪雕,急得淚水都在眼眶里打轉(zhuǎn):“雪雕……”
那是他送給哥哥的第一件禮物。
祁夜看見少年眼底的淚水,面色更沉,直接動用傳音,讓全世界的自然之神都能夠聽見。
“日神,立刻滾下山,不然我就把太陽射下來?!币桓膶ρ┥竦臏睾?,祁夜此刻的聲音冷漠至極。
“順便,明天的太陽我也不是很想見到?!?/p>
日神:“……”
有病吧!他哪里招惹這位邪神了!
怕祁夜真的說到做到,今天的太陽還沒完全升起,就趕緊躲下山,變成一個徹徹底底的下雪天。
“沒事了。”祁夜柔聲安慰懷里的少年,“別哭了?!?/p>
茶茶還是哭,眼淚簌簌地落,竟是止不住。
祁夜又心疼又好笑:“你是水做的么?這么愛哭?!?/p>
茶茶擦著眼淚:“我本來就是水做的?!毖┤诹司统伤?,這么說倒也沒錯。
“哭什么?”祁夜問,“雪雕化了,補上不就好了。”
“不是為那個?!辈璨鑴e過頭,不想讓祁夜看到他那么丟臉的樣子,小聲道,“剛剛太陽曬到我了?!?/p>
新生兒永遠是最脆弱的,剛誕生的雪神亦然。日神比他早成神許多年,力量遠強于他。雪神剛出生就被陽光照耀,雖然不至于完全融化,但也免不了落幾滴水。
反應(yīng)在他身上,就叫掉眼淚。
祁夜:“……”
這個理由真是萬萬沒想到。
“那就讓太陽以后不許出來,不然你總哭,可讓我怎么辦?”祁夜直接道。
茶茶還是搖頭:“傳承記憶里說,以后世上會有萬物,太陽對萬物生長很重要,不能為了我讓世上沒有太陽。”
祁夜捏了捏他的臉頰:“你這小家伙,出生第一天,都考慮起未來的萬物眾生了。那你要怎么辦?”
茶茶認真想了想:“春天萬物復(fù)蘇,太陽在萬物沉眠的冬天沒有那么重要。我以后就在冬天出來,要是還不幸遇上太陽,就讓云神姐姐幫我擋擋吧。”
祁夜不同意:“憑什么是你躲著他?”
茶茶輕聲道:“我對蒼生而言沒有日神重要,總歸要我去遷就他,不能讓他來遷就我?!?/p>
祁夜冷著臉:“不行。我的茶茶沒道理這么委屈自己?!?/p>
邪神沒有這么高的覺悟,他不管萬物眾生如何,只要雪神開開心心。
茶茶軟聲:“哥哥?!?/p>
祁夜瞥他:“一口一個日神重要,你還挺在意他?”
這就是遷怒了。茶茶果斷道:“哥哥重要。”
祁夜這才舒心一些,勉為其難道:“行。那你也記得,以后要是降雪,就在半夜里下?!?/p>
他揉了揉眉心:“我也只能在夜里護著你了?!?/p>
后來,人們會發(fā)現(xiàn),雪總悄悄降落在深夜的寒冬里,白日無聲消融在陽光下。而當細雪飄落之時,總有陰云籠罩。
世界之大,處處都有美麗的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