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間宿舍內。
“那個……Hello?”江硯對著同宿舍的余音抬手打招呼。
少年靜靜站著, 毫無反應,甚至沒有抬頭看他一眼。
“……”沒禮貌。
享受慣了萬眾矚目追捧的江硯很少被人這么無視,狐貍磨了磨牙, 靠近道:“別緊張,我又不吃你……”
少年受了驚嚇,立刻退后一步, 臉蛋精致蒼白,模樣怯生生的。
江硯瞇了瞇狐貍眼。
喲呵,小模樣長得挺不錯。
他三兩步走近,壓低聲音,在少年耳畔道:“屋里有攝像頭,你要是不想節(jié)目播出后被罵得狗血淋頭, 現(xiàn)在對我打招呼,說你好,明白嗎?”
他也是看在余音長得漂亮的份上才提點一番, 美人就是要被夸贊的,怎么能被謾罵。
說完他又退后, 朗聲笑道:“沒想到咱們倆一個宿舍啊?!比缓蟊持鴶z像頭使勁使眼色。
快說, 你好。
余音猶豫片刻,小聲道:“你好,明白嗎?”
江硯:“……”
行了, 已經(jīng)很有進步了。
小海妖對人類語言的理解能力可能還有億點點問題。
“這個, 你先去洗澡吧。錄制一天也累了,衛(wèi)生間在那邊。”江硯說著又壓低了聲音,“里面沒有攝像頭?!?/p>
隱私還是要有的,節(jié)目組不可能喪心病狂到連浴室里都裝上攝像頭。
余音微微點頭,轉身進了浴室。
他也沒有在江硯身上聞到討厭的人類氣息, 這讓他很安心。
心思單純的海妖并沒有思考他為什么聞不到。
很久很久以前,人類以為食用鮫人肉可以長生不老,鮫人淚可以變成珍珠賣好多錢,于是出海尋找鮫人,大肆捕殺。
前者根本是個謠言,可還是有無數(shù)鮫人因此喪生。
海妖是與鮫人完全不同的兩個物種,然而因為跟鮫人外表相似,也被錯誤當成捕殺的對象。海妖的戰(zhàn)斗力要高于鮫人太多,總是能反殺人類,人類再使用武器報復,兩族結下世仇。
在那之后,鮫人族不再為迷路的船只引路。海妖族后來更是有了傳統(tǒng),遇到海上的船只就用歌聲引誘過來,將人拖下來溺斃。
有這個淵源在,海妖對人類懷有天生的敵意,并不親近。
要不是海底現(xiàn)在出了事……他不會來到陸地。
余音關上浴室門,放了滿滿一浴缸的水。
這是他唯一熟悉的人類工具,畢竟上岸以來,他一直都很需要浴缸這種東西。
浴缸里的水滿到快要溢出來后,余音拿出隨身攜帶的鹽罐,往水里撒了點海鹽。
然后一腳跨進去,沉入水里,讓帶著濕濕咸味的水淹沒全身。
下一秒,一條巨大的深藍魚尾從水里竄出,濺起一地水花。
清晨,戚白茶翻了個身,下意識想抱住旁邊的人。
結果只觸碰到冰冷的欄桿。
他睜開眼,望著陌生的環(huán)境,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他昨晚和傅先生住在學校宿舍,睡的是上下鋪。
結婚后兩人很少分開睡,偶爾的幾次分房都是因為些小打小鬧的爭吵,比如察覺到對方心事重重對方又支支吾吾不肯說的時候,這種吵架通常進行到一半就熄火了。
傅明野第一次在下班回家路上遇見殯儀隊時,意識到人類生命的短暫脆弱,那天回家后一直悶悶不樂,害怕終有一天茶茶也會像那些人一樣離去,變成殯儀車上的黑白照片。
戚白茶精心做了一桌子菜,他一口都沒動,只說沒胃口。戚白茶問發(fā)生了什么,他也不肯說。戚白茶一再追問,惹得傅明野愈發(fā)煩躁,脫口就是一句“你不會懂”。
戚白茶看著他,什么都沒說。
只是當晚,青年就收拾被褥離開臥室了。
傅明野很懵:“茶茶,怎么了?”
戚白茶低眸:“我睡客廳?!?/p>
傅明野嚇得趕緊爬下床:“你干嘛呀?客廳多冷?!?/p>
戚白茶微笑:“你不會懂?!?/p>
戚白茶從不會生氣的時候把傅明野趕出臥房,只會自己抱著被褥去客廳睡沙發(fā)。
這招苦肉計對傅明野百試百靈。
——也不算苦吧,雪神感覺不到冷。
戚白茶還在沙發(fā)鋪被褥的時候就被傅明野強硬地抱回了臥室,之后傅大總裁跪坐在床上說了一堆“公司煩心事太多”“不小心把情緒帶回家”“對不起老婆大人饒過我”之類的云云。
戚白茶看著他:“我沒有在生氣這個,你可以把情緒帶回家,可以對我說你心情煩悶。不許裝沒事,不許瞞著我,不許把我排除在外?!?/p>
傅明野舉手投降:“下次一定。戚先生現(xiàn)在消氣了嗎?”
戚白茶冷著臉:“沒有?!?/p>
傅明野直接流氓地湊過去親他,將人壓倒在床上:“現(xiàn)在呢?”
戚白茶:“……”
于是兩人愉快地和好如初。
……他們真的是很黏糊。
乍然醒來沒見到傅先生,還有些失落和不習慣。
戚白茶坐起身,往上脫睡衣,準備換衣服。
傅明野剛好從衛(wèi)生間里出來,看到青年脫衣這一幕,雪白纖細的腰肢明晃晃惹人眼。
他吹了個口哨:“戚老師身材真好。”
戚白茶動作沒停,直接脫了上衣,露出整片雪白的后背肌膚。
都老夫老妻了,換個衣服當然不會扭捏。
“比不上傅同學勤于鍛煉,有八塊腹肌?!逼莅撞柙诖采险伊苏遥拔乙路??”
“昨晚我洗了拿去曬了。”傅明野說,“我去給你拿?!?/p>
夏天的衣服穿一天就夠了,哪能留到第二天。
傅明野昨晚思考那個問題思考得實在睡不著。他知道是巧合,他在神殿睡了萬年,從來沒有出過門,不可能是人間的那個祁夜。
可這么一想就更不爽了。
茶茶知道祁夜這個名字,卻不是因為他。
茶茶在意別的男人。
哪怕是一個歷史書上的紙片人,邪神大人也很酸。
醋神就是這么沒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