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掌中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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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妧低著頭,狀似在欣賞菊花,其實(shí)心思早飛走了。心心念念的那個(gè)人,就站在不遠(yuǎn)處的前方,只要她一抬頭,就能夠看得到。但是她不敢看,自從過了十三歲,曉得什么是男女情愛后,她就在刻意保持跟他的距離。她盼望著他能夠早日高中,兌現(xiàn)諾言,然后娶自己回家,一起過溫馨恬淡的小日子。
就像小時(shí)候一樣,他教她識字念書,她親手給他縫補(bǔ)衣裳。
不需要山盟海誓,轟轟烈烈,只愿細(xì)水長流,歲月靜好。
唐妧低頭看著眼前巴掌大的一方地,視線中,忽然出現(xiàn)一塊隨風(fēng)舞動(dòng)的玄色袍擺。袍子的質(zhì)地很好,柔軟絲滑,被風(fēng)吹得緊緊貼著雙腿,顯出筆直修長的腿型來。她一愣,不堪回首的一幕又被勾了起來,她大腦忽然一片空白,隨即鬼使神差般的就抬起了頭,目光撞進(jìn)一雙如墨玉沉潭般的深邃眼眸里。
她知道他就是那個(gè)人,這是第一次,她瞧清楚了他的容貌。
只一眼,她兩頰忽然燒得滾燙,她匆匆別開目光,往后踉蹌了一步。
剛好那邊沈銘峪伴隨謝知州走了過來,謝知州指著趙騁對沈銘峪道:“銘峪,這是京師敬忠侯府的大公子,也是我的外甥。阿騁,這位是今年鄉(xiāng)試第一的沈解元。”
趙騁目光從唐妧身上輕輕移開,淡淡落到沈銘峪身上,輕聲啟口道:“沈公子?!?/p>
他聲音略微有些低沉,嗓音卻極為渾厚有穿透力,又并非粗獷,有些悅耳的磁性,卻又不失威嚴(yán)莊重。對待沈銘峪的態(tài)度,絕對算不上溫和謙恭,卻也不失禮。
他是軍人,仿佛與身俱來就不會笑,俊顏凝重,猶如平素處理軍務(wù)一般。
較之趙騁的淡而遠(yuǎn)之,沈銘峪明顯熱情很多,他雙手交疊,深深朝趙騁作了一揖,方才笑著道:“原來閣下就是十四歲就受封天下兵馬大元帥的漠北英雄,在下沈銘峪,久仰公子大名?!?/p>
“嗯。”趙騁輕輕應(yīng)一聲,卻沒有再多說。
“爹爹,騁表哥,你們怎么在這里?”謝靜音此番來花園,目的就是為了偶遇沈銘峪,自然要說些話來引起某人注意,她笑著道,“爹爹,阿妧說喜歡菊花,女兒就自作主張帶她過來了,您不會怪罪女兒吧?”謝靜音一邊說,一邊輕步走到自己父親身邊,離得沈銘峪更近了些。
“怎么會呢?!敝x知州是愛花之人,有人懂得欣賞,他自然歡喜,“唐姑娘也喜歡菊花?家中可有藏品?”
唐妧是唐府的姑娘,現(xiàn)在又是簪花坊的當(dāng)家人,高姨娘來了湖州后,所有首飾都是在簪花坊打制的,唐妧常來謝府送釵镮首飾,偶爾也能碰上謝知州,所以,謝知州認(rèn)識。
唐妧的確喜歡花,對菊花也有幾分研究,不過,她從來沒有在謝靜音跟前說過,府上更是沒有珍藏什么名品。
只不過,這會兒謝靜音拉她下水了,她也不好當(dāng)眾拆她的臺,只能硬著頭皮道:“民女對菊花只略有研究,家中并沒有什么藏品,早就聽聞大人種得一手好花,所以,很榮幸能有這個(gè)機(jī)會來謝家花園欣賞。”
謝知州聞聲笑了起來,一手輕輕捋了捋胡須,另外一只手隨意點(diǎn)了點(diǎn)。
“都認(rèn)識哪些?能叫出幾種名字來?”
唐妧目光再次落在五顏六色的菊花上,就近說出幾種品種來:“這是綠牡丹,這是墨菊,那邊的兩種是十丈垂簾跟西湖柳月?!?/p>
“愛菊的人很多,懂的人卻很少,難得唐姑娘也有這樣的閑情雅致?!敝x知州溫潤儒雅的面上含著淺淺笑意,不無贊許的對唐妧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而又對謝靜音道,“既然唐姑娘喜歡,你就帶她多在花園里轉(zhuǎn)轉(zhuǎn)吧。銘峪,自打放榜后,還沒有來得及回家道喜吧?趕緊先回去吧,你娘肯定在家等你。”
“是,大人?!鄙蜚懹B忙朝謝知州抱拳彎腰,直起身子后,目光輕輕落在唐妧身上。
卻不敢多做逗留,只看了片刻,又沖趙騁抱了抱拳,繼而轉(zhuǎn)身離開了。
天色不早了,唐妧自然沒有再留下來的道理,便也跟謝家父女告辭。
唐妧踏出知州府大門的時(shí)候,沈銘峪就等在外面,正在跟唐府車伕閑聊。沈銘峪一襲青袍著身,身姿秀如翠竹,立在馬車邊,俊雅的面上笑容溫和,一行一舉,無不透著書卷氣。沒有侃侃而談,只偶爾笑著回車伕幾句,通身氣質(zhì)倒不像是出身市井的小民,而是世家公子,難怪謝六小姐會看上他了。
這樣一想,唐妧忽然覺得有些自卑起來,她配不上他。
沈銘峪雖然在跟唐府車伕閑談,但是余光卻是一直瞥著知州府門口的,瞧見了熟悉的身影,他立即朝唐妧走來。
“妧妧,我中了解元,我沒有讓你失望?!鄙蜚懹裉鞂?shí)在高興,雖然考完試后他就知道自己肯定能夠得中舉人,但是沒有想到的是,他能夠考得第一。
此刻天色已經(jīng)晚了,西邊最后一抹晚霞退了下去,天幕漸呈黛青色,路上行人也越來越少,唐妧左右看了看,對沈銘峪道:“你娘肯定在家等著你,先上車吧?!闭f罷,唐妧率先往馬車方向去,在秀禾攙扶下,上了馬車。唐妧讓沈銘峪共乘一輛車,沈銘峪心中自當(dāng)開心,不過顧及著她的清譽(yù),也只是坐在外面。
“妧妧,我一直都不知道,原來你對菊花很有研究?”沈銘峪側(cè)身坐在外面,側(cè)面對著車前的布簾,目光落在布簾上。
“談不上研究,只是女孩子哪有不喜歡花草的。我早就聽說了知州府里的花好,今天剛好有機(jī)會見一見?!敝x靜音今天的小計(jì)謀,她此刻卻不好跟沈銘峪說,只能暫時(shí)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