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他沒來的那些時間里,他都在經(jīng)歷著什么?
在蘇七的記憶里,似乎沒有對這方面太過關(guān)注。
蘇七只知道唐御天一出生便含著金湯勺,即使有天無意中撞見過為了應(yīng)酬喝太多酒躲在廁所里干嘔的唐大總裁,也單純的覺得,一定是這里的飯菜不合這位太子的胃口。
那個時候唐御天年紀(jì)還小,唐八爺又明里暗里壓著他,吃了多少苦頭只有他自己知道。
“蘇先生?蘇先生?”歐老爺子在他眼前晃手,秦意這才發(fā)現(xiàn)他居然大庭廣眾之下走了神。
“不好意思,您剛才說什么。”
“我說,有沒有見到我們家陽晨?!?/p>
秦意不擅長說謊,但唐御天有句話說得很對。
不是所有人都值得被尊重。
別人戴著面具對你,你沒有義務(wù)對他赤誠。
他思索了一下,說了句算不上是假話的假話:“中途見過一面?!?/p>
秦意沒想到,自己想把唐御天從歪路上帶回來,沒想到自己卻被引導(dǎo)去了另一條路。
不過他也沒有想到另一點(diǎn),他在不知不覺中被唐御天改變的時候,唐御天也在被他改變著。
“都在吵什么?”
說曹操曹操到,這個男人才在秦意腦子里沒跑多久,竟然就出現(xiàn)了。
秦意回過頭,看到唐御天滿臉倨傲,一身起床氣,正往他們這里走過來。
他腳上還穿著拖鞋,明顯是起床起得急,連衣鈕也沒好好扣,褲腳微微往上卷了兩折,露出一小截勁瘦的腳踝。
這截腳踝跟秦意的差別很大,有時候秦意都不敢直視自己,用現(xiàn)在的流行詞匯來講,娘,太娘了……
他從頭到腳就是個娘炮。
唐御天三兩步走過來,拽著秦意的衣領(lǐng)將他往自己身后拖,然后擋在他身前:“歐爺,有事?”
如果換成平時,唐御天肯定要在說話之前加上一個嘲諷味十足的冷笑,但今天他起床氣簡直要突破天際,從頭到腳,大寫的兩個字:冷漠。
歐老爺子估計也是第一次見到唐御天這樣,頓時說不上話。
秦意卻是無語地繞到唐御天身前去,個子只夠得到他下巴的位置,他小小聲地提醒道:“唐先生,你的褲子?!?/p>
唐御天能用起床氣噴掉一座廟,卻不能對秦意流露分毫。
他深吸一口氣,用有史以來起床后最溫柔的聲音問:“我褲子怎么了?”
這個男人,明明掩飾不住煩躁,卻還愿意壓下性子說話。
“你褲子沒扣好……”
秦意也不知道該不該伸手幫他扣上,那條深灰色褲子松松垮垮地掛在腰際,欲落未落,暗扣只扣上一半,感覺隨時都會掉下來。
唐御天抓起他的手,往自己腰間放,隨口道:“幫我扣一下?!?/p>
秦意指尖有些發(fā)燙,接著耳根也燒起來。
“歐爺帶著這么多人圍在這迎接我,我真是感激不盡?!碧朴炷抗怆x開秦意,觸及到那群歐老爺子的走狗身上,瞬間沉下來,“現(xiàn)在人也看到了,沒少胳膊少腿,歐陽晨在哪我也不知道……您是不是可以起駕回宮了?”
耳邊是唐御天習(xí)慣性的冷言冷語,而秦意兩根手指像是打了結(jié)似的,那半顆黑曜石暗扣怎么也扣不上去??垩勖黠@比紐扣小了太多,側(cè)著塞也很緊。
歐老爺子張張嘴還想說什么,唐御天已經(jīng)懶得看他,低頭關(guān)注那個手腳笨拙的蠢貨。
秦意一開始是不好意思才紅的臉,現(xiàn)在完全是羞愧。
這么個鈕子他為什么到現(xiàn)在還沒扣上去。
唐御天低聲嘆了口氣:“笨死了?!蹦睦锒急浚康讲豢删人?。
可也正是因?yàn)樗澜缋锕首髀斆鞯娜颂啵艜贿@個笨蛋吸走了所有視線。
因?yàn)楸孔荆圆胖粫盟腊鍏s真誠的心去對待別人。
他握著秦意的手,手把手,領(lǐng)著他的指尖三兩下便將暗扣塞進(jìn)扣眼里。
秦意:“……”
洪寶目瞪口呆,大庭廣眾的,猝不及防迎面就是一口狗糧。
歐老爺子在商圈了混了那么多年,因?yàn)閷Ψ街活欀愣鲪弁洿罾硭?,倒還是頭一回。
唐御天送開秦意的手,聲音低沉中又帶著些笑意:“謝謝?!?/p>
這算不算是在諷刺他?
秦意從他懷里退出來,不知道該回他什么。
“……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