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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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元看不上那一千兩黃金的懸賞,自有無數(shù)自詡醫(yī)術(shù)高超的名醫(yī)或江湖郎中慕金而來,從皇榜發(fā)出到進了四月,涌進京城的“神醫(yī)”不計其數(shù)。
染病的是太子,宣德帝不可能誰來他都讓他們隨便試試,命太醫(yī)院安排了三場考核,來判定這些人的醫(yī)術(shù),通過了,便被帶去醫(yī)治……三個跟太子染了同樣癥狀的太監(jiān)。
毒.藥有剩余,宣德帝就命人喂給三個太監(jiān)了,權(quán)當為太子試藥的人。本來還有一個小錢子,大概是吞服的毒.藥太多,回京不久小錢子就咽了氣,被人用一卷破席子卷起來丟去亂墳崗了。
然而宣德帝考慮的再周全,這些神醫(yī)們依然沒能配出解藥。
短短一個月,宣德帝迅速蒼老了下去,或許太子當天毒發(fā)身亡都不會帶給他這樣大的打擊,連續(xù)三十個白天期待遇到神醫(yī),連續(xù)三十個夜晚害怕太子再也治不好,還有朝政要管,別說一個快五十歲的老皇上,就是鐵打的人,也承受不住啊。
潘院使三人已經(jīng)因救治不力被斬首了,宣德帝流放了三家九族,但他記得潘院使說過的話,到了潘院使交待的最后一日,太子可能毒發(fā)身亡或不藥而愈的日子,宣德帝沒用早飯,醒來直接去了東宮。
皇后已經(jīng)坐在太子榻前了,這一個月她都沒有離開自己的兒子。聽到宣德帝的腳步聲,她沒有回頭,繼續(xù)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自己的長子。也許今日是他在這世上最后一天,在這樣的時候,她什么都不想想。
宣德帝走過來,見太子消瘦的臉龐更白了,他不忍心再看,移開視線,意外發(fā)現(xiàn)沈皇后曾經(jīng)烏黑的長發(fā),明顯見了斑白,未施脂粉的臉龐仿佛初秋被風吹過的葉子,黃了,皺了。
畢竟做了二十多年夫妻,看到她自食惡果變成這樣,同樣憂心兒子的宣德帝突然不恨了也不怨了,她有再多的錯,現(xiàn)在都只是個無助絕望的母親,如果太子出事,這就是對她最大的懲罰。
“別擔心,有朕在,咱們的恒睿一定能挺過來?!蔽兆∩蚧屎蟮氖?,宣德帝低低地道。
“皇上……”沈皇后眼淚落了下來,撲到了他懷里。
夫妻倆將所有人都打發(fā)了下去,就他們倆守在太子身邊,從早上枯坐到晌午,宣德帝連早朝都沒去。權(quán)公公在外面詢問帝后在哪里擺飯,宣德帝將他攆走了,兒子生死不明,他哪有胃口用膳?
他們不吃,太醫(yī)院送來了太子的藥湯,續(xù)命用的。
宣德帝扶起太子讓他靠到自己身上,再掰開他下巴,沈皇后舀了一勺溫熱的湯,慢慢喂進去。
喂完飯,沈皇后精神不濟,同宣德帝說了聲,她和衣躺在了兒子身旁,看看兒子,哭了會兒才睡了過去。
宣德帝坐在旁邊看她們娘倆,困了就靠到椅背上閉目養(yǎng)神。
沈皇后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感覺有人在捏她胸口,還想往里探,她以為是宣德帝,皺了皺眉,剛要推開他,一個大腦袋就鉆到了她懷里,啊啊啊地要扯開。沈皇后大吃一驚,那邊宣德帝先她一步?jīng)_了過來,將意圖侵犯母親的太子推了出去,“混賬!”
被推開的太子狼狽地倒在床上,看看宣德帝,他平日或精明或陰狠的眼里閃過一道害怕,可是看到被宣德帝護在懷里的女人,看到她鼓鼓的衣襟,太子吞咽了兩下,又朝沈皇后爬了過去,口中啊啊地叫,嘴角還流下了口水……
沈皇后立即發(fā)現(xiàn)了不對,一邊躲開兒子一邊著急地問丈夫,“皇上,恒睿他……”
“宣太醫(yī)!”宣德帝蒼老的臉上陰云密布,緊緊按住了太子。
兩刻鐘后,新任太醫(yī)院院判鄧院判松開太子的手腕,跪到御前道:“回皇上,太子他,似乎傷了腦袋,神智與半歲嬰孩無異?!?/p>
“能否治好?”宣德帝沉聲問。
鄧院判低頭,沉默片刻才道:“恕微臣無能?!?/p>
沈皇后聽了,眼前一黑,軟綿綿朝后倒了下去。宣德帝及時扶住妻子,再看床上被人按著不停對著妻子流口水的傻太子,只覺得自己也快要站不住了。